失真琉璃(27)
“你请我。”
“我们之间还说请不请的。”顾真有些不好意思地牵过琉璃的手，走向一家日式甜品店。
吃完后琉璃不知要做什么，这是两人第二次出来约会，对外面的娱乐活动还真是不拿手啊。
“回家吧还是，我买了几张游戏卡带，有你喜欢的养成系。”
“好，只要不看卓别林系列，我认识你那么久都看过几遍了？顾真，你再这么下去真找不到女朋友的。”
“现在不是有了么？我还担心什么。”
“我可没答应啊，你又没向我正式表白过。”
“你都让我牵手了，还想抵赖？”
琉璃看着顾真又气又无奈，说一句“我喜欢你”就这么难吗？作势就要不理他自己先走，顾真急忙追了上去。
琉璃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独独对这个不会打扮，喜欢穿着连帽卫衣和字母衬衫的眼镜男一见钟情。虽然自己也比他好不到哪去，至少不是那么宅的装扮啊，一眼就看出属性真的好尴尬。
“你以后能不能换种打扮啊？老是穿成这样真的会被说宅男的。”
“这样不好么？我要是宅男的话琉璃就有安全感了呀，你想别的女生看到我都倒胃口，我就是你一个人的了。”顾真扶了扶又要滑下来的大眼镜，想亲吻琉璃。琉璃闭起眼睛，可迟迟没有感到嘴唇有物体触碰。
“怎么回事？”琉璃在心里嘀咕，脸上被迅速蹭过。
“顾真啊，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琉璃从医院出来，经过一家日式甜品店，医生告诫不要吃凉性的东西，这段回忆就浮现出来。
现在的自己，一定很可笑，也很可怜吧。琉璃生平最恶心就是当苦情女主角，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遇到一个纯洁无瑕如同童话中走出来的人，能和他相爱过，就是万幸的。
琉璃在医院里把一切都告诉了思茹，她等着思茹的咆哮。
“你怎么！他都没几天日子了，你能不能别那么残忍？好歹也在他身边多陪一段时间吧。好吧，我知道这话是站着说不腰疼，等到那一日，你亲眼目睹他……好了不惹你难过了。余璟现在一个人在哪？还能过得下去吗？”
“你与其考虑他能不能活，不如帮我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吧，这孩子是留还是不留？反正我对孩子本来就不是很热衷。”琉璃一想到怀孕的反应此刻就毛骨悚然，后续的生产更是灾难片一般的片段。
“你怎么一下子就绝情到这份上呢？按理说故事女主角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大喊着我要与你同生死，陪你到最后一刻吗？你们之前看着不是百般恩爱么？难道是我的错觉？”脑回路和琉璃相差甚远的思茹无法想象会因为对方时日无多而让他离开自己，早知如此当初干嘛还照顾余璟？琉璃这个人的想法太难以捉摸了，用奇葩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不是我绝情，是我承受不了熟悉的人再一次死亡的结局，你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眼睁睁看着一个和你朝夕共处的人的尸体突然摆在你面前，那种感觉很可怕的好吗？况且，我想明白了，这件事说明我根本就不爱他，照顾他也好一起生活也好，都是出于同情，还有我莫名其妙的母爱。那天得知他妈妈去世，我就坚定了这份情感，想要把关爱传达给他，让他好受一些。至于男女之爱，还真没有。”琉璃说得句句在理，思茹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同情就能无怨无悔地照顾一个患癌症的人，还能想着要他的孩子？此刻两人的分歧才清晰了起来，琉璃果真不是一般人。
“我认为为了你的孩子着想，还是应该把他找回来，起码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很残忍，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说回你的孩子，他生下来以后没有爸爸会怎么样？独自抚养一个孩子有多艰辛，这些你应该都有想过吧。”
“当然了，所以在考虑这个孩子该不该要。而且我的身体自己清楚，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至于余璟，我是不会再去找他的了。我根本不爱他，怜悯他到最后一刻就是为他好么？至死都不知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种欺骗对他来说也是不公平的。思茹，你的人生比我顺利得多，感情经历也比我多，我见识少，只能凭感觉做事，我的心认为我要这么做。我是个丑恶的人，为了填补自己的寂寞，为了得到满足感，同情一个本就很可怜的人。这种感情，说到底不过是一种自我满足，像生活优裕的人喜欢施与小恩小惠给不如自己的人那样。你是不会明白的了。”
思茹听到琉璃的心声，她可能是不能理解，对异性的感情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能算爱，只是单纯的怜悯？
“事到如今，我想告诉你他是怎么认识我的。我在顾真去世后几个月一直惶惶不安，寂寞难耐，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个心理医生，他说自己推出一种新服务，找人扮演各种身份，女儿、夫妻、朋友……只要是让你念念不忘的，已经离开了的人都可以。让人得到心理安慰。就这样，我拜托他帮我找来和顾真相似的人，经常在晚上来我家共处。他的气质实在太像阿真了，我知道那是自卑的气质，对，就是卑微得让人心生美好的纯粹，我为这种纯粹神魂颠倒。那时的我孤立无援，以为爱上的是他的本人。直到后来大家出现更多摩擦，我才明白阿真无人能代替，他就是他，不是随便一个有着这种气质的人就能取代的。到了最后，时间磨去了我的同情心，看着余璟除了心疼，我再也没有别的感情。这种心疼，跟路边上看到受伤的小猫小狗是一样的，那根本不是爱情！
思茹，你听懂了么？那不是爱情，没有爱情是这样的。余璟对于我，可能就是我刚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他也或许并不爱我。我们至始至终都在扮演一个角色，为了给对方疗伤，互相取暖。这种感情，和对顾真的爱与迷恋是怎么都比不上的，那是两码事。”
一口气说完这些，思茹已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她没听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角色扮演？余璟只是一个扮演了顾真，以慰琉璃孤独的雇佣来的角色？自己很是希望两人得到幸福，也好奇过琉璃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对别人爱得如此迅猛，毫无道理，原来是这样……她一切都明白了。所谓想为对方生育，也是出于同情吧，努力相应对方的需求，就是同情的一个表现。真正的爱情，也不是这样畸形的。
“你好傻啊琉璃，为了满足自己的孤独感去同情一个陌生人，付出全身心的怜悯，为他怀下孩子。你真傻，自己能得到什么呢？对不起，我需要点时间缓缓，在你需要帮助之前，我们还是先不要联系了吧。”
一时接受不了为了驱赶寂寞请来陌生男人扮演爱人的琉璃，还怀上他的孩子，这对顾真来说不是一种侮辱吗？如若他们两人是真心喜欢对方的，她应该为琉璃感到高兴，现在这种荒唐而有悖伦理的方式思茹还是不能理解的。能扮演他人男友的男人，能在夜里拥抱想着另外一个人的女人的男人，越想越恶心。余璟是被骗了呢还是根本没有自尊心？思茹送琉璃去车站后自己离开了。
又是一个人的离开。顾真去世后，离开自己的人有多少了？徐佳织、黎思茹，甚至方如阅也不怎么联系自己了。所有人都看穿了自己的格格不入，排斥自己。这个世界上能理解自己的，就只有顾真了。
阿真，你知不知道你的死对我就是一种毁灭，你影响不了任何一个你身边的人，却给唯一爱你的我留下了无法估量的伤痛。
我多想陪你而去，可我也有自己的家人。我的离开也一定会对他们带来不幸，我不能做出你对我做过的事，我要好好活下去。
只要活着就够了吧。只要生存就可以用上坚强这个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