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阻挡黑夜(6)
“我不孕。”陈晨摆弄了一下衬衫的纽扣。
‘咳！’，身后的男人咳了一声，陈晨突然觉得声音很熟悉“媒人可没说你身体有毛病啊！”
“媒人也没说你脑子有毛病。”她声音还是很冷清，似乎还是没什么波动。
“妹子你这么说话，可真不中听，你岁数也不小了，在婚姻市场上可是剩女了，你又不是男人，你三十岁以后就没人要了。”
“你没到三十，还是个男人，我也没见有人要你。”她轻轻压了口咖啡，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你这种姑娘怎么可能嫁的出去！哪有男人会要你！”
“你这种男人也差不多吧，我劝你想开点，你也不算什么优良品种，我觉得转基因玉米都比你值得繁衍下一代。”
男生拍了一下桌子，“媒人要是早说你这样，我见都不会见你！”他站起身要走。
看见他要离开，陈晨朗声招呼了一句“服务生，我和这位先生不是一起的，我不替他结帐。”男生气急败坏的盯着陈晨，恶狠狠的往出掏钱，陈晨淡淡的看着他，并没有太大反应。
应声跑过来的服务生有点局促，手里接过蓝色的十块钱，小声说了一句：“先生，不够。”
“我就喝了杯果汁，十块钱不够！”男生彻底被激怒了。
“先生，果汁鲜榨的，32块。”服务生颤巍巍的盯着他。
“你就是个托！”男生疯狂的指了一下陈晨和这家店，示意他们是一伙的。
“我是个托，那个果汁也是你喝了，我可是没碰。”陈晨盯着他笑了一下，眼里掩饰不住嘲讽。男生从口袋里又抽出两张十块，仍在了桌上：“剩下两块没有！爱找谁找谁！” 说完，他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这么不愉快的相亲场面，身后的男人没在克制，笑出了声。听到笑声，她想起了这个声音是谁。她没反应，拿着小勺子搅了一下咖啡，又喝了一口。
“介意我坐么？”男人合上书，眼角带笑，彬彬有礼的站在她面前问了一句。
“帅哥张哲，是你啊。”她立马笑了起来，懒洋洋的靠向沙发。男人正是飞机上自己吃掉人家面包的人。不一样的是飞机上他严肃的让陈晨有点紧张，现在却挂着笑。
“嗯，好巧。没想到在这又遇见你。”张哲放下书，坐在了她对面。
她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服务生：“咖啡钱，还有那两块，不要找了。刚刚不好意思。”服务生接过钱，走回了吧台。
“我叫陈晨，飞机上没自我介绍。你真的很帅。”陈晨转过身看向张哲，身体稍稍前倾，认真的又夸赞了一句，她斜翘着腿，脚上穿着一双裸色的高跟鞋，纯白色的西装裤，黑色的衬衫领口敞开，露着里面白色的打底；裤子上裤线锋利笔直，她好像很喜欢男性化的装饰点缀，比如箭形的眉毛，不过不违和，看起来慵懒又随意。
“刚才这是相亲？”张哲还挂着笑，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相亲，他是重本毕业，现在在国企，据说月薪八千多，不算年终奖。”陈晨端着杯子，给张哲介绍了一下。
“听起来还不错，你不打算考虑？”
“不考虑。我选男人就一个要求，长得好看。”她不经意的笑了一下，指了指张哲，表情里带着调戏的味道。
“有理有据，也算是目标明确了。”张哲并没有表示反感，喝了口咖啡，不自觉又露出了笑。
他笑起来和飞机上冷着脸的样子差很多；板着脸时候看起来严肃又不好相处，挂着笑看起来温和很多。
“你是来这里出差么？”这么巧在这遇见，她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来这出差。出来走走。没想到碰见你。”想到她刚才讽刺那个男生的话，张哲又忍不住露出笑。看她现在的表现，张哲无法回忆起她结结巴巴时候的懵懂样子了。
陈晨觉得有点索然无味，张哲的脸是很好看，也很帅，但是暂时没什么想聊的话题。早起之后，她觉得有点疲惫，想回去睡一觉，她喝光咖啡，做了告别式“不介意的话，我先走了。”
她站起身，笑着摆了下手，不等张哲回应，就走了出去。
她看起来懒洋洋的，似乎不太喜欢招呼人情的事情。高跟鞋踩的稳稳的，昂首阔步的样子像指点江山的女王。张哲盯着她的背影一直到消失才回过神。
“埋单。”
张哲把手插进口袋里抽出钱包
“先生，您的钱刚刚陈小姐一起都付了。”服务生小声回应。
“陈小姐？什么时候？”张哲一头雾水。
“刚刚坐在您对面的女生啊，陈小姐，她给我钱的时候，看了您一眼，我以为一起付的…”，服务生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搞错了，小心的回答害怕责备。
“她总来么？”
“以前经常来，最近两年只有放假回家才会到这坐坐。”
“好，谢谢”
这是有女孩子请自己喝了咖啡么？张哲突然又笑了起来，拎着书走下楼准备塞回原处，漫无目的的转了转。路过楼下的玻璃门时候，张哲才注意到自己还挂着笑，今天似乎笑得太多了，他收起笑脸咳了一下，重新板起了脸。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想起自己没有留她的电话号码，瞬间有点懊悔。
回到家的陈晨收拾好东西已经很晚了，她躺在床上打开了kindle，陌生的电子书架让她一愣，型号明明好像也和自己的有出入，片刻之后她突然想起飞机上的事情，看来这个是张哲的，是还回来时候一不小心拿错了。她翻出口袋里的纸条，添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帅哥，我包里的kindle不是我的，你是不是也有kindle？我们拿错了吧？“很快就有了回复，好像他一直在等着似的：“好像是，我刚刚看到包里的也不是我的。“陈晨紧接着问了一句： “你还在这么？明天能不能换回来？”
那边并没有很快恢复，陈晨耐心的掐着手机等待。
“我明天还有事，你还会去么？回去的话，我们回厦门换，可以的吧？”
陈晨还是想尽快拿回来，不过似乎对方说忙，那就等等也无所谓，她回了一句 “也可以，那你先忙。“，然后打开了张哲的kindle，书架第一本书是最近阅读的，竟然是陈晨有时候会调侃为‘丧文化’巅峰的《人间失格》。陈晨很喜欢这本书，但是很少主动去读，太压抑了。既然送到眼前了，她忍不住点开看。
另一边的张哲早就打开了陈晨的kindle，开始读她最近阅读的《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读到最后的末尾处，黑色的阴影标注着她打了笔记，张哲在心里暗自思量，kindle打字是最费力的一件事了，多有耐心才会在里面直接做标注。
正想着，手已经领先了他的思维，点开了笔记。
“怪老头的一生。我是欧维，等待索亚。”
不知所以的笔记让张哲有点云里雾里，本着不懂就问的谦虚好学精神，张哲掏出手机发了消息给他“你觉得索亚为什么会喜欢欧维？”张哲没头没尾直接开始发问。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考虑考虑再回答。”
本来也只是好奇随便问问，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认真还需要考虑，张哲拿着手机笑出了声音：“那你觉得对欧维来说，索亚意味着什么？”
“欧维是辆萨博，索亚是驾驶员。”陈晨慢慢的在屏幕上打出这句话。
“为什么这么说？欧维的设定不应该是理智的人吗？”
“欧维只是顽固坚持，在和白衬衫们的战争中，很可能他是想停下的，或者是，想找一个理由去坚持，可是不管是放弃还是坚持，欧维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做，所以只能在持续抗争里维持现状。而索亚帮欧维选择了。理智的人不需要别人来做选择。”
张哲反复读着陈晨的话，仰靠在沙发上。思索了一下想问关于笔记的事情，可是这样一来就暴露了自己偷看别人的笔记了，虽然是经过允许用她的kindle，这样是不是也不好，迟疑一下，张哲决定换个方式发问“你喜欢索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