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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千万(7)

作者: 溟茫 阅读记录

“混账!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已经出了院子,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遭了殃,陶唐的老奴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

“张道远,你要是再不滚蛋,我可不保证你家里会发生什么!”陶虞一眼就看见里屋的陶唐了,勃然大怒。

张道远连忙衣衫不整地跑路了。

陶虞也顾不上理会五湖,立刻进去瞧自己的弟弟有没有被人占了便宜。

“混账!”陶虞见陶唐被人轻薄了,更是怒发冲冠。

陶虞让小厮把东西收拾好了,再请五湖到了内堂详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今天也就给我那个傻弟弟挑明了,他就是个断袖。刚刚那个王八蛋就是他以前的相好的。”

“有些事儿我不想替他说全了,我就说一件事儿,回头你自己回家好好琢磨琢磨。”

第13章 十三

陶唐这个人真的给了五湖太多的意想不到了。

关于断袖,五湖其实也非一无所知。军营里头林子大了去了,又是一个纯男性的环境,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些人在夜色的掩护之下苟合的故事,在军人之间流传,在那些流言之中,他们是那样的肮脏和龌龊,不知廉耻。

可他从未直面过这些。

他以为陶唐是他的朋友,一个对他很好的朋友。

“你以为鸿山是这么好打探的地方?要真这么容易,早就被你们官府剿了八百回了吧范千户。”

黑面鸡是一个相当变态的女人,传闻说她喜欢拿年轻好看的女子的头骨做装饰,男子的头盖骨饮酒。

有人说她为什么脸这么黑,是因为她修炼了邪术,传说她与黑狗、硕鼠苟合,所以在那么神鬼莫测。

“他不肯告诉我他在鸿山上那几天是怎么过的,只是躲在了院子里快半个月都没有露过面。”

“当时他去拜山头的时候,还带了两个护卫的,可是那两个人没有回来。”

“那时候你们认识了不到一年,相逢恨晚都不是这么个玩儿法吧?”

“陶家人是生意人,虽然都说富贵险中求,其实生意人最怕死了,有点风吹草动就收拾细软跑路了。”

五湖再傻也该明白了,陶唐是喜欢他的。可是他想听他亲口说,又不想听。

陶唐一直不说的原因,五湖是明白的,所以他也不想逼他承认。

而且五湖能给出一个什么答案呢?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答案,还是就此江湖不见呢?

他不知道。

两人直到四海的孩子出生都没再见一面,也没有任何书信来往。

其实这段时间陶唐想得很清楚。

他知道以他的财力,想要有人陪伴很容易。可他不肯将就,他想要的远远不止于此,所以也早就做好了孑然一身的准备。

所以他只是顺从自己的意愿去对五湖好,跟所有人一样,只是乐意对喜欢的人好。至于五湖会给他什么回应,他有期待,但不强求。

就像张道远说的那样,找一个真心人不容易。他早有觉悟了。

他把所有的都安排好了,只要五湖点头。

其实这就像做生意一样,尽最大的努力去追求最高的利润,但并不代表你做得够多了就能赚钱,好比那烟波阁的生意,再经验丰富的掌柜也有打眼的时候,这就是风险。

其实想想感情这种事情,应该可以说是没有风险的,只要把心态放宽。付出感情、时间和金钱,倒头来可能血本无归,还落得个肝肠寸断。但是对对方好的时候,自己也是快乐的。

陶唐有时候觉得在这些问题上,自己简直无欲无求得不像个生意人。

可要是真的无欲无求的话,又怎么会难过呢。

孩子快一岁的时候,五湖终于回来了。

陶唐担了个干爹的虚衔,也常来和这小子玩,反正他也不忙。

陶唐正逗弄着孩子,五湖也正好到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见面,五湖毫无防备显得很尴尬,倒是陶唐淡定自若。

“来,叫二叔。”陶唐和孩子玩举高高,孩子笑得极欢喜。

“你倒是喜欢孩子。”五湖拨弄了一下孩子胸前的长命锁,发出清脆的铃声。

陶唐放下孩子,回头对陆氏说,“今日多有叨扰了,告辞。”

五湖送他出门,走到半途陶唐道,“就到这里吧,范家的路我也熟悉的。”

五湖不说话,只是坚持把他送了出去。

陶唐张口欲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五湖说了一句,“明日晌午,文锦斋见。”

第14章 十四

五湖随口说了几个菜名就把小二打发了,包厢里只剩下了他和陶唐二人。

“子舟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五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鸿山上面发生了什么?”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陶唐给五湖的杯里续了茶。

五湖有个坏习惯,就是有时候会像审犯人一样盯着别人,叫人胆寒。

“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是你的战俘吗?”

“陶伯荣说你带上山的侍卫都没有回来。”

“嗯。”陶唐点头,却没有再说下去。

“黑面鸡后来招认了很多命案,而且交代了详情。”

“其实,她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变态,不过生性残忍倒是真的。”陶唐握着茶杯,有些手抖。

“这我知道。”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哥告诉你了?”

五湖点头,又摇头。

“什么意思?”

“他只说了那个人是谁,还有你上鸿山的事。”

“所以,你今日,是有话要问我?”陶唐说得断断续续的。

“不是问,只是想听你说。”五湖道。

“那你已经想好答案了吗?”

陶唐忽然觉得释然,五湖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但他还是选择了正面他,至少,他不会失去这个朋友。

五湖却摇头,“没有。”

“抱歉,让你困扰了。”陶唐低头。

“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不必介怀。”

陶唐抬起头来,眼中似有水光,又似日光的反射。

“这怎么会是你一个人的事?”

陶唐起身告辞。

陶唐觉得自己很无能,他能为五湖考虑到的东西有很多,却不能都一一为他做好。

要说不能断了范家的香火,他为四海娶妻;要说让范家人接受,他也做了很多思想工作。

可要说到五湖的前程,他只觉得无能为力。

世人对于断袖的看法也只停留在断袖分桃这两三个故事里,那些柔媚纤细的美少年不过是玩物,比□□还不如。

五湖心在魏阙,哪里能染上这样的污点?

陶唐走着走着就到了烟波阁,进了库房。那尊泥塑还在那里,他想起了之前的梦。

事如春梦了无痕,梦境之中有多欢愉,醒来便有多少倍的失落。

五湖跟了过来,便见到陶唐站在那尊泥塑旁边。

“就当我任性一回吧,虽然你还没有想好,但我还是告诉你。”

“我曾经梦到过,我们两个,就像这样交缠在一起。”

“我……我喜欢你……”

五湖看着陶唐的背影,他在颤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惊恐,最后他终于承受不住,蹲了下来。

好一会儿,陶唐才站起来,转过身正面五湖。

“子舟不必在意,没有答案也无妨。”

陶唐上前抱住了五湖,最后在他耳边留下幽幽叹息。

五湖满脑子剩下的只有陶唐最后说的话,和他站在泥塑旁边的样子。

他分明是落泪了。

陶唐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梦境里头,他和陶唐曾经有过的所有肢体接触全部溶叠在一起,从去农庄的时候两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到刚刚的拥抱,最后迷迷糊糊的,化成了那尊泥塑。

可那泥人分明是极为欢愉的,梦里的陶唐却泪如雨下。

五湖惊醒过来,苦楚满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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