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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千万(2)

作者: 溟茫 阅读记录

两人吃饭的效率完全不同,五湖吃得多又快,陶唐吃得不算少,却慢很多,五湖就这么看着他慢嚼细咽的,却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倒是把陶唐看得不好意思,只好跟他闲聊几句。

“子舟,今日你我初相识,却原来是同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只是不知子舟今年多大了?”

“二十。”

“那我们同年呢,子舟方及弱冠便已经是正六品的百户,真是年轻有为。”

五湖转头看向窗外,正好能看见那古董铺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那铺子的账本呢?”

陶唐盛了碗饭后汤,答道:“在呢。”

吃完饭天色不早,五湖决定还是明日再去,待回家到书房打算再看看那账本,却发现账本正在案上,心道这陶唐似乎不够细心,不太靠谱。

第3章 三

第二日,五湖带着账本和帐房先到了古董铺子,这铺子叫烟波阁,各色古玩陈设摆满了架子,还挂了好些字画,五湖对此一窍不通,山水画在他看来就是山水,要说有什么意境那他倒真的看不出来。

陶唐起的没有五湖早,待到了烟波阁,五湖已经在查账了。陶唐也不敢怠慢,立刻就带着册子去查库存。

五湖对于烟波阁的库房倒是有几分兴趣,可陶唐却拒绝他到库房去。

“怎么,你们陶家在里头藏了见不得人的物件?”

“见不得人说不上,只是来路不明而已。”

五湖闻言,立刻质问道:“你们陶家该不会也沾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吧?”

陶唐笑道:“军爷哪儿的话,往日范老爷也是知道的,这烟波阁不是什么附庸风雅的去处,偶尔收一些乡下人拿来卖的物件,谁知道是什么来历呢?”

陶唐把范老爷搬出来明摆着是用来压五湖的,范老爷是个甩手掌柜五湖也是知道的,这个烟波阁不过是想追忆一下当年发家致富的情景而已,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陶唐把话说到这份上,倒像是五湖这个做儿子的想翻父亲的旧账了。

“子舟供职军中,身家清白最是要紧不过,这铺子的事,把账查清楚便可了。”陶唐说完,转身就要进库房,却被五湖拽住了手臂。

“你说得好听,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陶家骗了我爹。”五湖冷声道。

陶唐无奈道:“看来子舟认定我陶家是奸商了。”

五湖不说话。

“请吧,但愿不要吓到你。”

库房里很阴暗,里头的东西有些是土里带出来的,确实不太干净,那些倒斗的会找上烟波阁,少不了陶家从中牵线。五湖就算不懂,这其中的关节他也不会想不明白,只是古玩这一行,本来就是这样。

“这……”

“这东西也不记得是谁收的了,确实伤风败俗,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好男色的前朝贵人的阴宅里带出来的。”陶唐一边给那个泥塑盖上白布,一边留意五湖的神色,似乎很不屑。

那正是两个男子在卧榻上交欢的泥塑春宫,栩栩如生,纤毫毕现,不堪入目。

五湖也没什么兴趣再在这库房里待下去,除了那个泥塑之外,那倒斗的好像把人家整个阴宅都带了出来,还有一些用具和图画。

看着五湖出去,陶唐暗道这尊煞神可总算走了,陶家大多的生意都是清白的,可也沾了黑道,幸好没有让他看见些什么,那些泥里的东西,还算不得什么。

盘点完库房里的东西,天色已是不早,一如陶唐所料,问题不在这铺子的货物上,或者说,陶家的账都没有问题,只是范家那头却有问题了。

“陶家的账,没有问题?”五湖狐疑。

“自然没有。”陶唐端坐在椅上,颇为悠然。

“账本呢?”

“账本不就在那里吗?”

“陶家本家记录的账。”五湖道。

“我核对过了,没错,那天不是已经查过了吗?”

“你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陶唐笑而不语。

烟波阁是陶家和范家合伙的铺子,但是只有一个掌柜,正是以前范家的帐房,账面上亏损了很多,这个数目与田租相去不远。

“这是田租补了这里的漏吗?”五湖看着账目问。

陶唐摇头,“东西都是他经手的,收进来的价钱和卖出去的价钱实际上是多少,恐怕也只有从陶家来的东西是如实记录的。”

“而且,这田租里头恐怕也有猫腻。你们家以往管田租的也是他吧?”

五湖脸色铁青,不发一言。

“那他还算有良心了,你们家养了这么大一只老鼠,这些年还过得如此富余。”陶唐调侃道。

半晌,五湖道,“前阵子他们在一个摊子收了一个银香囊,那好像是陶家的物件吧?”

“人,范某自会去找,此事也就不劳仲卿费心了。”

第4章 四

陶唐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生意人通常都没什么脸皮。

范陶两家住在对门,五湖这边有什么动静,陶唐可是一清二楚。

“子舟,我虽不请自来,可也总归是客人,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五湖板着脸道,“你倒乖觉,还知道自己是不请自来。”

陶唐讪笑,“虽不请自来,但总归不是不速之客。再说了,你不带那小帐房……难不成子舟要亲自查账?”

“他太糊涂,带他也是累赘。”

“那可不就用得着在下了吗?”陶唐摇着扇子笑得更是灿烂了。

五湖不说话,其实他早料到陶唐会跟着来,所以才不带那个帐房,两者相比之下,陶唐的脑子好使太多了。再者,陶唐对范家的账目已经烂熟于心,可省的带上那死沉的账本了。

两个人心里的小算盘都打得劈啪作响,倒也真是登对了。

范家的地就在镇郊,地不算一等的好,可胜在面积大,六十亩有余。佃户就住在不远处的泗阳村。

五湖和陶唐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自从给范家打工以来就几乎没怎么交过田租的老赖——二群家。

两人把身份一亮,二群家的婆娘就嚷嚷开了,搞得街坊四邻都知道范家的二爷来了,闹哄哄的。

好不容易进屋坐定,五湖连水都不喝就道,“你们家欠了那么多租子,也该还了。”

结果那女人却嚷道,“二爷可不敢乱说,我们家啥时候欠租子了?”

“每季的租子是十二斗交一斗,一分地的收成大概是九十斗,你家租了五分地,一季也就是三十七斗半。你们家主要是种稻米的,一年三季。你们历年来已经欠了差不多三十季的稻子。”陶唐照例喝了口水,等五湖摆完下马威,才不紧不慢地把账目报出来。

刚说完,二群回来了。

“当家的,二爷来了,说我们欠了好多租子。”

二群看看两人,陶唐一身绫罗,折扇轻摇,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而五湖的衣着则很是普通,但器宇轩昂。二群一时也没了主意,这谁是二爷啊?无奈,只好问自家婆娘,陶唐看了满眼,忍俊不禁。

这其实也怪不得五湖,在军中呆惯了,那些柔软顺滑的绫罗绸缎,远不如棉衣麻布来得妥帖。

“二爷这可冤枉了,以往我娘好赌才老是交不出租子,可是她都走了快十年了,这些年的租子小的可没落下过啊。”

“可有证据?”五湖问。

“这街坊四邻都可以证明啊!”二群向门外的村民喊道,“再说了,这些年我们家都是八斗交一斗,往年欠的租子也应该还清了啊!”

二群此话一出,外头的村民都跟着符和,还有一个半大的小伙子从人群里钻出来说:“对啊,我家也是八斗交一斗!”

这里的村民们交租子的时候都是一起拿去称的,谁家交了多少,邻里之间都不是秘密。

五湖万万没想到,这里的田租居然以欠租的名义被提高了,可是明明范家没有追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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