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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55)

作者: 韩灿灿 阅读记录

隆平帝冷着脸,“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要不要。”

徐程慕在隆平帝阴翳的视线中低下头,“儿臣驽钝,恐难当此大任,还请父皇把控大局。”

“把头抬起来。”

徐程慕照办,抬起头。

隆平帝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确定?”

徐程慕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道:“确定。”

隆平帝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心里也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呵,人啊,真是又矛盾又虚伪,真是琢磨不透的东西。

徐程慕走后,周粟从帷幕后走了出来。

隆平帝招呼他过来坐下,“都听到了吗?”

周粟也不客气,盘腿就坐在了塌上,“听到了。”

“怎么看?”

周粟道:“老臣觉得太子是真的没打算即位,至少现在没有打算。”太子不愿意即位,他其实是松了口气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懂,新帝即位必然会有新臣受宠,即使太子看在隆平帝的面子上不动他,他的权位也必不比现在。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他和隆平帝不一样,虽也年近花甲,但他身体倍儿棒还有用不完的精力,他还不想退。

“那你说他是为什么不要这个位置?”

隆平帝是真不明白,虽然他没有当过太子,但是从古至今他就没听说过不想当皇帝的太子,莫名的,他还有些不满,难道他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对这个臭小子就没一点吸引力?可既然不稀罕,他又为什么要对付程域?他虽身体不行了,但脑子不糊涂,程域私救陈先念儿子的事儿他一开始就知道,在最初的愤怒后他倒也还觉得这孩子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之所以要顺水推舟把他贬到符州去,也不过是因为不想看到他们兄弟骨肉相残。他立程慕为太子,但私心里还是偏爱程域的,毕竟他是他唯一的嫡子,只是程域心慈,尤其是对着他大哥,所以他不得不让他走。

周粟想了会儿,“或许是没有准备好吧。”没有准备好当一个天下独尊的帝王。

隆平帝想不出其他理由,叹了口气,“可能吧。”

君臣就这个问题达成一致,但是对于这个答案,君臣两人却也都是不信服的,因为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徐程慕不是没有准备好,而是根本就没有准备。隆平帝基本已经全部放权,徐程慕代政也有三月有余,可是这三个月中,他从未在朝中安排自己的力量,甚至还处处有意避嫌。这不是一个准备即位的太子该做的事情。

但是这个问题隆平帝和周粟都不想再琢磨了,皇位早晚是要给他的,所以隆平不愿再把有限的精力放在这个上面,而对于周粟来说,新帝十有八九是太子,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太子,他周粟也是当年立了一等功的老臣,所以周粟也不愿再纠结,毕竟也想不明白。

周粟离开前,隆平帝叫住他。

“老周,朕当年说过的话永远奏效。”

隆平帝朝堂上私下里跟周粟说过很多话,但是几乎是瞬间,周粟就明白了隆平帝指的是哪句。

那次戈壁滩上的大战,他和隆平帝被大军冲散,在两人均重伤缺水的情况下,他把唯一的一口水给了隆平帝。万幸,在两人奄奄一息之际,援军到了,有惊无险。隆平帝清醒后,让人喊来他,“周粟,你记着,从此只要我徐氏当国,你周氏封王,徐氏不绝,此诺不变。”

周粟的眼眶热了。

东宫。

徐程慕坐在桌前看着烛火摇曳,眼神渐渐由实转虚神游天外,有风进窗,烛火痉挛般地迅速抖动,他回过神,定定地看着渐渐平稳的火花,有些事不能再多等了。

“常威。”

有人迅速进屋应答,“属下在。”

“派人去符州,看看徐程域在那做什么。”

“是。”

常威领命正要出去,徐程慕突然道:“等等,”想了片刻,又道:“找个理由光明正大去。”

常威有些迟疑,这种事不是暗访比较好吗?虽然不解,他还是照习惯答是。他是下属,执行命令就好,殿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第二日中午,徐程慕处理完手头的事后就迫不及待到了同和殿。

“母后,近日朝廷要派人去符州查案,您有什么需要给程域带过去的吗?”

“去符州?”皇后先是一喜,后又迟疑道:“什、什么案子?”

徐程慕一顿,随即解释道:“母后您别担心,是符州有个人来永安告御状,朝廷打算派个钦差去查一查,所以就想着问您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捎给他的。”

皇后放下心来。

徐程域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回来,四五天不见人影儿也是常事。童雪也忙,她忙着照顾裴先。

半月前,有部族不满意符州的整肃行为,聚众闹事。裴先和徐程域一起去现场安抚,平息事端。事情解决得很顺利,哪曾想回程时裴先骑的马突然发狂,他被甩下马背,因为是山路,路窄崎岖,裴先摔下马后又被马踢着滚落下了山。

童雪见到浑身是血又昏迷不醒的裴先时,脑袋一懵,直接腿软坐到了地上。不幸中之大幸,昏迷了两日后,裴先醒了过来。

最初醒过来的时候,裴先也不说话,只睁着眼睛发呆,谁都不理,一连三天都是这样,吓得童雪以为他是摔坏了脑袋。

直到醒来的第四天,他才幽幽地对一直守在身边的童雪说:“丫头,我真的选对了。”

童雪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趴在床边哭了起来,她一点都不想管他什么选对了选错了,她只知道她师父没傻,没傻就好没傻就是佛祖保佑。后来等她反应过来再追问时,裴先就什么都不愿意说了,问急了也只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再不然就是嚷嚷着哪儿哪儿疼。

不说就不说吧,童雪问不出来也就不问了,而且不管什么选择,选对了总比选错了要强。这个时候满心欢喜庆幸师父没傻的她还不知道这个选择是要用命去做的。

端午节前几天,永安来的钦差大臣到了。林怀恩这才知道原来有人告御状告到了永安,忙得焦头烂额的他也别无他法,只有派人接待配合。

永安来的钦差大臣名叫盛宽,少年天才,大赵的第一任状元郎,之前一直在荆州的萧县做官,前两月才调回永安。

盛宽此次不但是钦差大臣还兼任了“镖头”,一职,不仅帮皇后运了一大车东西,挚王爷也托他给一个名叫童雪的姑娘带了个包裹。“童雪”——最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盛宽心头一颤,紧张得手指僵硬,童雪,会不会那个童雪?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的童雪?冷静下来后,又觉得不可能,他找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出现,还有他认识的童雪怎么可能会跟王爷扯上关系?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不可否认,盛宽的心里还是期待的,而且越接近符州这种期待就越增加一分,万一呢?

皇后让捎的东西送去了郡王府,童雪是郡王府的人,挚王爷的包裹自然也是一并送过去的,可惜他并没有见到童雪。

这次他来查案子很简单,简单到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派人下来查,一头牛的纷争而已,但是上头下了命令,他也只能照办。可笑的是,不光他觉得这案子没有必要来查,就连告御状的人也没想到自己会中标。在客栈通知他时,此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真、真的中了?”后来同行来符州的路上,此人喝多了,才口齿不清地说他就是听说告御状包食宿才来的永安,永安是京城,他想来看看。气得盛宽当即就决定回去一定要写个奏折请求整顿整顿这个情况,简直太过分了,这不是浪费国家资源吗这是!

前头说盛宽这次不仅是钦差还是“镖头”,其实他还有个任务,太子交代的,太子想知道域王爷在符州的状况。来之前他还想着要不要暗访,到了才发现域王爷这大刀阔斧的整顿符州,暗访还不如明问来得方便,不过这样倒也方便了他的工作,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能给他说上一茶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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