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46)
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心理，童雪几乎不会去想之前的事，可是今天说出来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甚至说到其中的一些事她还能笑出来，她知道这是因为徐程域的缘故。他给了她去回首过去的勇气。
“傻妞。”徐程域本来也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现在更是除了这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又酸又涩，全是心疼。
童雪刚准备说话，就听到山洞外边裴先的喊声，“丫头，丫头，人呢？”声音越来越近，她忙扯掉徐程域的手，坐得离他八尺远，掩耳盗铃的架势十足。
裴先进来，见域王爷也在，愣了一下，接着又马上想起来自己找童雪的目的。他向徐程域行了个礼，“正好的，王爷也在，您给我评评理。”
他这明显是冲着童雪来的，徐程域正为她下意识地撇清关系而不爽，点头道：“裴先生请讲。”
童雪坐在地上抬头望着裴先，这是闹得哪出？她没做什么对不起他……吧？
裴先弯腰撑着膝盖看着童雪，居高临下，“丫头，你最近是对为师哪里不满吗？”
童雪摇头，“没啊。”
“那为什么要骗我吃馊面？还说是给我开的小灶。”
“馊面？”童雪不明白，她来找徐程域的时候是跟裴先打过招呼，说是小山洞的锅里给他留了好吃的鸡汤面，但是——是馊的吗？童雪狐疑地看了裴先一眼，又看了看徐程域，不可能吧，他刚刚吃的那么香，而且还说跟永安面馆的一样。
“可不是馊的嘛！说吧，师父最近哪里惹着你了。”
徐程域明白了，又看了眼身边的空碗，其实童雪那三天的碗白洗了。
童雪还是不信，起身跑到自己煮面的那个山洞，锅里还剩着面，只是因为时间长已经塌成一坨了，她先挑了一小块面放进嘴里，酸的？再喝了一口汤，呸，她直接吐了出来……
☆、第三十四章
裴先也看到了那个空碗，震惊了，“都、都吃完了？”
“嗯。”
裴先竖起了大拇指，他没选错人，光凭这一点，他断定他是个能成大事的。
正月二十，徐程域一行终于到了符州。符州共辖七郡，州治所在伊稻，郡王府也被安置在这里。
林怀恩带着随从属下等人在伊稻城门口迎接他们，符州城的刺史正是当初割据东部的林怀恩。
双方见礼寒暄后，林怀恩道：“郡王府已经收拾妥当了，下人也给您添置了，如果还需要什么，王爷尽管知会。”
徐程域：“林大人费心了，至于下人的事就不必麻烦林大人了，我的人已经安排了。”林森知著等人快马加鞭提前徐程域他们五天到的伊稻，该办的都已经办好了
林怀恩顿了一下，随即道：“是是，是林某疏忽了，总之如果有什么需要王爷尽管知会下官。”
“多谢林大人。”
符州地处大赵西南，虽然现在正是深冬，但是因为独特的地理环境这里的树木依然是绿的，如果不是因为温度有点低，光看这景，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是冬季。
两拨人一路寒暄到了郡王府门口。
林怀恩拱手拜别，“王爷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就不再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徐程域也没做挽留，“林大人慢走。”
刚转身走了没几步的林怀恩又突然回过头，疾步走了回来“王爷！”
徐程域站在台阶上望着去而复返的林怀恩。
林怀恩突然跪下，“王爷，请受林某一拜。当初林某戴罪之身为免给王爷添麻烦，林某也一直不敢登门拜谢。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朝堂上太子与域王争辩如何处置他的事他有所耳闻，是域王极力在保他，故对域王他一直心存感激，可是那会儿太子处处针对域王，他也不敢贸然去域王府道谢，怕给域王带来麻烦。其实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也不该这么做的，可是大恩人就在眼前，让他无动于衷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实在做不到。
徐程域向见微使了个眼色，见微连忙扶起林怀恩。
“林大人言重了，赦免你的事是陛下隆恩，本王不过是从形势考虑，林大人不必言谢。”
其实太子那边对符州这个地方还是多有担忧的，一来符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二来符州的刺史正是域王当初执意相救之人，域王和林怀恩皆不是泛泛之辈，万一这二人联合起来……不过太子选择符州这个地方倒也不是没有利处的，符州虽然有地势之利有天险作为屏障，但是这里的民众多数还未开化还有众多的少数民族，民间械斗成风，在这样的地方想要成气候也是很难的一件事，而且域王之前作战多在西北南面，西南是他从未涉及过的地方，所以也不会有积累的势力。
听到属下幕僚的这些言论，徐程慕不置可否，只道：“你们的脑子里就只有程域嘛？别的人呢？”
太子这一说倒是点醒了一众人，也是，域王爷虽然是太子最大的威胁，但目前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但是其他几个王爷近水楼台可就不一样了，甚至已经有人在蠢蠢欲动了，还有挚王爷已经多次拒绝了他们东宫的示好……这些确实也该注意了，是他们局限了。
因为符州这里地广人稀，郡王府比原来的域王府还要大，而且府里郁郁葱葱的，三步一景五步一画。才溜达了一小半园子，童雪就乐得满脸都是笑意。
徐程域问她，“这么开心？”
童雪傻笑点头。
徐程域哼笑了声，“没心没肺。”
童雪一怔，他们好歹也是被贬到这里来的，自己这样好像是不大好，于是拉下嘴角，一副失意的表情。
徐程域一拍她的脑袋，“接着笑吧你，别憋出病来了。”其实他的心里也是轻松的，就算在饭里吃到了沙砾，把这口饭咽了之后饭还要照吃日子也还是要照过，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个童雪，他知足。
二月中旬，走水路的袁书仪等人到了符州。
二月二十一，一直在家侍疾的张乔也快马到了符州，和张乔一起到的还有杨蓁儿，杨小将军。
杨蓁儿是谁？
杨蓁儿便是镇守东南的杨守义将军的小女儿，也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女将军，同时她还是徐程域的表妹，为了她打了个耳洞的表妹。
徐程域发现最近童雪有点怪，之前经常是早上就带着书来他的书房了，现在不但不来他这儿看书了连院子都不出了，他每次去找她也都是兴致缺缺爱搭不理的样子。
徐程域脚翘在书房的桌上，叹了口气，手里的书顺手就盖在了脸上，这到底哪儿出了问题呢？
突然一道女声响起，“表哥，你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吗？”
徐程域拿下书就看到了杨蓁儿手扒着门框伸进来一个脑袋，“你给我站直了好好说话，姑娘家家的站没站相，还将军呢。”
杨蓁儿吐吐舌头缩回脑袋，下一刻腰杆笔直抬头挺胸规规矩矩地走了进来，拱手作揖道：“王爷，末将的提议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徐程域放下腿，“不考虑，你玩够了就赶紧回去，别给你爹添麻烦。”
杨蓁儿急了，双手撑在桌上，“为什么啊？徐程慕这么对你，你就一直让他这么欺负吗？”
徐程域瞟她一眼，“徐程慕也是你能叫的？”
“好好好，太子太子，你真就打算这么算了吗？”
徐程域乐了，“不然呢？真跟你说的带兵打过去？兵呢？哪儿来的兵？即使有兵了，谁带？你？跟我？然后呢？兵败了呢？咱俩一起上断头台？”
杨蓁儿嘟囔：“要是能一起上断头台也是好的啊。”
徐程域没听清，“什么？”
杨蓁儿噘嘴，“没什么，可我就是看不惯徐、太子这么欺负你，凭什么啊？你对他那么好，皇后姨妈也对他那么好，他还这样防着你欺负你，简直是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