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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26)

作者: 韩灿灿 阅读记录

船上凉快,小菜爽口,米酒醇香,河风和酒菜香交缠在一起,确实让人舒爽。

刚刚的尴尬和怔愣已经被晚风吹走,徐程域承认这的确是个好去处,童雪也美滋滋地吃菜品酒。

这不是徐程域第一次单独跟姑娘家在一起喝酒,以前的虽谈不上不愉快,但是很明显这次他觉得更欢喜,而且是在这样一个本该郁闷的时候,他看着对面嘴角一直持续上扬的童雪,“你说让我散心是个幌子,其实是你自己想来吧。”

童雪不答反问,“那你有觉得好一点吗?”

徐程域晃晃酒杯,“还——不错。”

童雪咧开嘴,“那不就得了?来,我敬你!”

徐程域举杯,“敬我什么?”

童雪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嗯,敬你、敬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看你是喝多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是清脆的碰杯声还是响起来了。

一杯甜凉的米酒下肚,童雪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真好呀!真开心呀!”

徐程域给两人再续上酒,笑,“我怎么觉得我像是带了个孩子出来?”

童雪一摆手,“嗨,您这话就不对了,哪家的孩子又去赌场又来喝酒的?”

徐程域瞪她一眼,“也没有哪家的姑娘又去赌场又要来喝酒的。”

童雪瞪回去,“怎、怎么没有,我家的!我们家的姑娘就是这样的姑娘!最优秀的姑娘!”

到这里,徐程域已经基本可以判定——童雪喝多了,至少已经快喝多了。

“你喝多了,别喝了。”徐程域把酒壶拎到自己这边。

童雪的视线也随着酒壶挪了过去,待酒壶放定又抬起头看着徐程域,义正言辞,拒不承认,“不可能,这是米酒!米酒怎么可能会喝多?再说了,我可是千杯不倒的海量!”说完这句她低下头,片刻又倏地抬起头,指着酒壶,“给我!”

“不给。”徐程域不喜欢醉酒的人,更不喜欢照顾醉酒的人。

童雪没声了,徐程域定睛一看,好家伙,居然哭了?!她倒是没有哭出声音,但是眼泪就像汩汩的泉水一样不停地往外流。

徐程域扶住额,“给你给你。”

童雪立刻破涕为笑,速度快得让徐程域觉得自己可能是中了她的计。

有酒了,童雪的话又多了起来,“我师父啊,他特别好,他教我看书教我写字,但是……”她嘟起嘴看向徐程域,“但是他没教我怎么安慰人,他那个人呢,你也知道,很少难过的,偶尔难过了,我给他拿点钱让他买酒就好了,所以啊,我不会安慰人呀。”

童雪又咕噜下一杯酒,拿手背抹抹唇,“可是你心里这么难受,大家也不敢劝你。我呢,就向人打听了下,他跟我说想要男人开心嘛,很简单,就四个字。”童雪伸出四个手指,在徐程域面前晃了晃,一字一顿道:“吃、喝、嫖、赌!”

徐程域的脸顿时就黑了,拍掉她的手,“你跟谁打听的?”

童雪收回手,又是一瞪眼,“你别打岔!所以、所以我本来想带你去逢春楼的,我跟你讲哦,我还认识逢春楼的老板娘呢,去了还能有熟人价,可是我想啊,你要去快活了,那我怎么办?我就在外面干等着多没意思啊!”

徐程域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就带我去了赌场?”

童雪一个响指,大声道:“对!”

“对你个头。”

童雪点头,“嗯!”

☆、第二十章

徐程域轻笑了声,他跟一酒鬼计较什么。逢春楼的事他是知道的,他们刚一来府里,张乔就跟他汇报过,也算是奇师徒奇女子了……不过“吃、喝、嫖、赌”这四个字到底是谁告诉她的?!

“走了,回去了。”

“哦,好,老板,结账!”最后两个字童雪喊的中气十足。

夜深了,晚风也更加凉快。

童雪在前面走得歪歪倒倒,徐程域也懒得管她,只在她快倒下的时候把她捞回来扶正。傍晚时分,没有一丝风,闷热的天气让本就烦躁的心情百倍于前,他惯于内化但是这一次他却觉得光靠自己难以释怀了,胸口像是放了千斤重的石头,堵得他想抓狂,于是他想到了童雪,想到了这几日躲得没边的童雪。说不清道不明的,他烦躁的心里突然就多了点忿忿的感觉,这个时候她不想着安慰安慰他居然还躲着他?!然后,从不迁怒的他让人喊来了童雪。

可徐程域看着前面喝多了的不走直线的某人,这像是被迁怒的样子吗?倒像是他带她来寻了场开心,嘶——话,似乎也不该这样说,毕竟这些去处到底还是她找来的。蓦地,他又想起上一回在汾城时也是见了她之后心情立马就有了好转的……徐程域不自觉摇头,轻笑,原来他家童小先生还有这个用处。

战场上的徐程域手松箭飞,干净利落,生平最恨麻烦黏糊之事,但是——伸手把快要歪倒在树上的童雪带正,徐程域想,喝多了的童雪虽然有点麻烦,但却是不让他厌烦的,甚至是觉得——有趣?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童雪突然转身,蹭到徐程域面前,仰头。徐程域的鼻息间顿时全是米酒的醇香。

“你以后难过的时候就想想我吧!”

徐程域心里一动,“为什么?”

“因为我比你惨啊!简直惨太多了!”说完这句话童雪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走得还是歪歪扭扭的,但嘴里不停,“嗯,我家啊算是富贵人家了,可是我娘不是夫人是妾,一开始我爹对我娘可好了,对我哥对我可好了,那会儿啊,怎么说呢,嗯,算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了,”说着,童雪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在回忆,“可是后来啊,夫人不高兴了,我爹也有了新的美妾,再后来我就没有娘了连哥哥也没有了,我爹呢?他的孩子多得很,少一两个也没什么影响。所以啊,我没爹没娘没哥哥,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你惨多了?你不要灰心也不要丧气,你还有这么多愿意跟你站在一起的人。”

徐程域没想到童雪说出来的会是这番话,当时裴先说的“故友托孤”这四个字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个时候这四个字于他没有任何分量,而现在他清楚的感觉到心里有种陌生的情绪在发酵。果然像她自己说的,她真的很不会安慰人,她把自己伤疤撕裂来安慰他。这个方法太蠢了,蠢得让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在意识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突然上前两步,在童雪面前蹲下,“上来。”

童雪看着突然出现的后背,傻愣愣的,“要背我吗?”

“嗯。”徐程域话音刚落,背上的分量就沉了起来。童雪手向前虚环住他的脖子,他向后勾住她的腿弯,站起来,把她往上颠了颠好让她趴得舒服点,然后抬脚在凉风夜色里往家走。走着走着,徐程域感觉到了脖颈处的湿润,她哭了?

童雪哭了,走时薛杨说把过去都忘了走了就不要再回头,她答应了。可是怎么可能不回头?怎么可能忘掉?那是她的母亲是她的哥哥是她的家。清醒的时候,她不敢想,怕违背了和薛杨的约定,可是喝了酒,再看这眼前的千家和睦万家灯火,她忍不住了,她真的很想他们。有风吹来,几缕发丝搭在她的眼睛上,她不想抬手于是拿额头抵着面前的脖颈蹭了蹭,闭上眼睛。原来,酒是用来说心里话的,原来,有依靠也是可以说心里话的。

瓶儿说是徐程域背她回来的,但童雪明明记得她是走回来,直到瓶儿赌咒发誓说如果她说谎就一辈子嫁不出去童雪才将信将疑,对于人生理想就是相夫教子的瓶儿来说,这个誓言很毒了。

昨晚的事,童雪的记忆只到她踉踉跄跄地下船为止,她倒是记得下船时徐程域扶了她一把,之后的事就完全不记得了,只剩下宿醉后的头疼。徐程域背她回来的吗?想到瓶儿斩钉截铁的誓言,她觉得自己心跳地有点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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