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老板总想宰我祭天(56)

作者: 水月六华 阅读记录

许久后,路珏平打破平静,摇头道:“妖狐死了,书生也一样,活不下去的。”

晚归的买花姑娘匆匆奔过街巷,见了一对佳人,自是不想错过生意,迎上去,掀开花篮素净的盖布:“公子,你娘子真好看,给她买朵花吧。”

花篮里静静躺着各色鲜花,路珏平挑了一朵素白的玉帘,轻巧插在苍碧发髻,大方地给了姑娘一把碎银,姑娘连连道谢,把整篮花都塞到路珏平手里,迈着雀跃的步子往家里跑去。

柳絮纷纷扬扬,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仿佛下着暖雪,苍碧一时怔忡,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在他耳际插过一朵玉帘花,究竟是谁,又是在何处?

“怎么了?”路珏平以指轻抚苍碧脸颊,调笑道,“终于愿意接纳我了?”

“对不起。”苍碧歉然摇头,“路公子,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受之有愧。”

路珏平不以为意,转过苍碧身子,让他面对着自己,轻轻地把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娇小身躯拥在怀里,赶在苍碧挣扎的前一刻道:“你不愿接纳我,我绝不逾距,只是,能不能应允我小小的私欲,只是牵手与拥抱。”

路珏平的肩膀宽厚结实,怀抱硬朗却不磕人,昂贵的衣料常年被熏制,泛着好闻的淡淡香味,苍碧并不讨厌,闷声点了点头。

“太好了。”路珏平如蒙大赦,执起苍碧的手,小心翼翼地裹在怀里。

雪白的宽袖滑下,露出一小段如玉的肌肤,也露出手腕上玄色的异形镯子,苍碧一眼瞥见,忽然鬼使神差地问:“路公子,你有没有一把匕首,通体雪白,像玉一样?”

第65章 纨绔公子与绝色小倌 十七

“匕首?”路珏平侧首,满脸不解,状似疑惑微拧的眉掩饰了一瞬间浮上脸颊的僵硬。

苍碧松开手,比划着:“大概这么长,柄上有个小小的罗盘,很特别,从刀刃到柄都是白玉做的,你有吗?”

“按你这么说,这匕首还挺值钱的,我爹倒是收藏了各种古董,不过没见过这种匕首。你若是想要,明日我就让三七四处去搜罗一下,收一把回来。”路珏平道。

苍碧三次命丧白玉匕首之下,除了最初的连云,后两人都是小黑所说的亲吻对象,现下想起自然就把矛头指向了路珏平,上下打探着:“真的没有吗?”

路珏平随着他的眼光看自己,笑道:“你该不会觉得我身上藏了把匕首?”

路家世代不习武,路珏平身上从不带刀兵,悬着挂着的也就是折扇、玉佩,他挑眉,颇为无赖地执着苍碧的手,游移在自己心口:“你要不信,可以搜搜,详详细细,一丝不苟的……”

“不用了。”苍碧不痛不痒地一掌拍下,“我就随口问问。”

匕首的来处无从得知,也不知下落,趁着路珏平熟睡的间隙,苍碧再三询问小黑,每次都被顾左右而言他,也偷偷翻找过路珏平的随身行李,确实没有这么把匕首,渐渐地,他也只能当是自己多心了。

春季的温暖被夏日的炎热替代,又被初秋的金风扫回怡人。

七夕今宵看碧霄,牵牛织女渡河桥。南城水乡的乞巧节是除却过年最热闹的节日了。

天刚蒙蒙亮,集市上摊贩就零零星星摆了出来,等午膳过后,路珏平带着苍碧来到街上时,大小铺子已经排到了家门口,延伸向长街两头,望不到终点。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苍碧问。

“七月七日,乞巧节,是天上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路珏平也不奇怪苍碧的一无所知,领着人上了街,“新奇好玩的多着呢,说不定连豆腐都有不同的花样。”

“真的?”苍碧美目一睁,整张脸在秋日的映照下白得恍若覆了层纱。

可惜一路过去,豆腐还是那几个花样,路珏平似乎喜欢摆弄白豆腐,总抢在摊贩老板下手前,抢过配料自己调味。

虽说没吃到有新意的豆腐,不过琳琅满目的小玩意还是把这小小的失落全然替代。苍碧从不知道人间竟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面团捏的小人栩栩如生,甜腻的糖吹出的小动物令人爱不释手,整面架子上的面具有狰狞可怖的也有娇媚万千,纸伞、发饰、红妆,每一样都比寻常所见的多了几分颜色。

苍碧拣了个白狐面具戴上,给路珏平看,路珏平畅然大笑,挑了个黑漆漆的无角龙头带上,惹得苍碧不禁失笑:“跟小黑一模一样。”

“小黑?”路珏平不解。

“嗯……”苍碧失言,赶忙随口补救,“是我给花圃里的黑地龙取的名字。”

路珏平一扬折扇,全然不计较,把发饰铺子上的东西一件件往苍碧头上比划,只要苍碧一笑,就让铺子老板把手上的东西包起来,差点把大半家铺子都盘下来,苍碧连连说够了,这才作罢。一连走了几家铺子,都是如此,饶是两人一身轻松,可苦了后面毫无怨言跟着的三七,两手连捧带提,再也拿不下了。

“不买了不买了,这些东西我一辈子都戴不完,让三七把东西送回家吧。”再买下去,三七的老腰估计都要直不起来了,苍碧劝路珏平让这苦命的小厮早些去休息。

苍碧说什么,路珏平都是听的,挥挥手就解放了三七,两人信步闲逛,一路走到集市尽头的码头,上了一艘正要起航的画舫。

画舫悠悠扬扬,往平静的河道上缓缓驶去,划出两道悠扬水痕,长长拖在后头。

秋光照在水波上,潋滟反射出温暖的光华,将金风玉露盖上一层朦胧的白绡,重叠缱绻之后,一道比雪更纯净的身影,仿佛带了摄人心魄的撩勾,只一扬宽袖,掬一掌绿水,便将行人的目光全攫了过去,只是细细一看,那美人的脸色不免白得苍然了些,带着几分病态,如此一笑一颦,更让人一颗心起伏,全跟着那勾着的眉眼唇角去了。

苍碧把水向高处一送,水花落下,蒙在远处天高云廖的青空之前,恍如梦境,直让他看得有些恍惚。

“别沾着水了,小心凉。”路珏平端了盘豆腐出来,坐在苍碧身侧,把瓷勺递过去,享受地给美人喂食。

几月来的相处,早消磨了苍碧对路珏平的芥蒂,半眯着眼吞下嫩豆腐,砸了砸嘴,相熟过了头,胆子也大了几分,调笑道:“你是没那门心思了?看来最近我的美貌损了不少呀。”

他本以为路珏平会秉持这段日子的君子姿态,想不到猝不及防,路珏平摇着折扇靠过来,鼻尖几乎贴在他的脸颊上,温热的鼻息扑在脖颈上:“怎么没有,日日夜夜都念着,梦里都是你娇羞颔首,倚在我怀里的模样。”

苍碧缩起脖子,推搡着撤开,知自己是说过了,一时只能装傻,只听路珏平郑重地问:“你,愿了吗?”

避开路珏平的眼,苍碧斟酌再三,坦然道:“对不起,我心里有别人了。”

“我知道。”路珏平也不自讨没趣,退开些,保持两人平时的距离,别开眼看向浮动的水波,沉默半晌,才下定决心般倏地回头,“那人是谁?晋安吗?”

金灿灿的秋日缓缓移至远方的河面,一半掩映进层叠的屋宇中,清风徐来,水面曳动,在落日的余晖中,粼粼闪烁,恍如梦境。

苍碧转过头,对上路珏平专注的眼,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纯黑眼眸,比墨更深邃,比夜更沉寂,与他记忆中所见的第一双眼如出一辙。

苍碧的所有记忆是从连云阁中开始的,甫一睁开眼,见到的就是连云如墨如漆的眼瞳,冷得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看似平静无波,内里却蕴含着什么呼之欲出。

“你是谁?”苍碧问。

“我是连云。”连云回得扼要。

“我又是谁?”苍碧又问。

连云缄口不言,就在苍碧以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沉声道:“苍碧,你叫苍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