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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归位(22)

她这般不卑不亢,全然不把被抄袭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气度,还真是出乎琅王的意料,又听出她话里有奚落之意,当下拉着长音问道:“本王要你兼了什么差事?”

琼娘重新跪好,慢条斯理道:“像这坐卧君怀,玉手被执握的雅事,本该是王爷府里夫人侍妾的本份。奴家不才,惯做了粗活,满身油烟,五钱银子,也买不起香粉玉脂保养,若是不慎,粗手磋磨了王爷的贵手便不美了。”

琅王觉得自己方才觉得这小娘淡然,当真是大大的错觉,那话里的刁钻,依旧是猎场里的泼辣才是。天生市井口的顽劣,难怪回到崔家适应得这么快,拎着晾衣杆在河沿上追着男子打。可笑他当初竟有娶她之意,这般品行哪里配做王府的正头王妃?

当下拖着长音问:“不知我厨娘的这份抱怨,是嫌兼的差事太累。还是嫌弃银子少,要涨工钱买香脂滑手啊?”

琼娘话既然点到,自然是抿嘴不答。

琅王舒展长腿,倚靠在一旁的靠垫上冷笑一声:“做的甚么吃食,也有脸开口涨工钱?”

“口味可有不对?还请王爷指正!”琼娘听闻此言,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眼睛都瞪大了,全然不似方才听闻诗集被炒时的淡然不屑。

琅王又冷哼了一声:“这鸭为了快熟,破开蒸的吧?蒸汽尽卸了稻草香味。那糕和面醒的也不够时辰,咬着有些发硬……敢问崔小姐是拿本王当街头的食客糊弄,还是对克扣你银子赔偿车钱心怀不满?”

琼娘那点心思竟然全被人看破了,更没有想到这位王爷果然是位老饕,竟然能品酌出短缺何处。当下真心实意的羞愧了起来。其实她方才在小厨房自用时,也感觉到了口味的欠缺。自己准备拿来安身立命的本事,却在王府里因为一时懈怠破了功,还被人说教,真有种当年在女学里被先生拎提训斥的羞耻感。

待得琅王说起那道凉菜的不是时,琼娘急喊一声等等,顺手拿起了书桌旁放置的纸张与毛笔,沾着墨汁写下蝇头小字记录下新主子提及需要改进的地方,那股子认真劲儿叫申斥之人不觉气闷。

单论起规矩来,这位崔家的小娘似乎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往常高府里的小姐做派依稀可见。

若是旁人,单是敢从他楚邪的桌子上摸纸的行为,就要打断十根手骨。

可是话涌到嘴边,又慢慢咽下去了。琅王似乎有些舍不得打破这书斋里的片刻宁静。玉人伏案,一绺长发没有被发簪固定,半垂在了胸前,弯长的睫毛随着笔尖起伏微微颤动。

一种久违的异样感觉涌上心头,就像一年前的那场雨天,他看着一位丽人在渡口的满江雨烟中,痴痴地伸出纤指,接住雨露点点……

可就在这时,书房外有人禀报:“启禀王爷,雍阳公主又来了,门卫拦不住,已经直闯进前院了。”

说话的功夫,一阵娇滴滴的声音唤着琅王的小字传了过来:“忘山哥哥,看你养的那些个刁奴,竟然敢阻拦本宫!”伴着软语阵阵,一位高鬓长裙的少女直闯进了书房中来。

本来还面露笑意的公主,待看清他矮桌旁跪坐的琼娘时,脸色顿变,眼泪聚集,潸然泪下道:“她是何人?你……你又纳了新的侍妾?”

跟在雍阳公主身后的,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也见到了正抬起头来的琼娘,登时也眼睛瞪圆了道:“妹妹!你怎么会在此处?”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琼娘昔日的大哥柳将琚。

雍阳公主原本是要兴师问罪,可不曾想身后护卫她出宫的禁宫侍卫长——柳家的大公子却唤那小娘子为妹妹,当下也哑了音,准备听个究竟。

琅王看着柳将琚略显激动的直盯着琼娘看,心里登时不大畅快,便对琼娘道:“本王有客,你且先下去吧。”

琼娘在此间陡然见到昔日兄长,心内也是百感交集,她前世与柳将琚也算是兄妹互相持爱,但是因为兄长年纪大了后,自有自己的玩伴,不大回府的缘故,并不像别的兄妹那般亲昵热络。

而自己当初离开柳家的时候,这位兄长大约也是不在府中的,应该是去参加御林军的营训去了,若是他在……

琼娘没有再往下想,想起那本子易主的诗集,她突然想到,柳家人一定不希望自己这个崔家女搅了柳萍川的才女之路。

当下只当没有听到柳将琚的问询,低头快步走了出去,与昔日的兄长擦肩而过。

第18章

柳将琚直觉想要去追,奈何差事在身,护卫公主出宫,自然离不得半步。

不过琅王名声太过不堪,他心忧琼娘的安危,当下抱拳问道:“在下禁军麒麟营侍卫长,敢问琅王在下的妹妹缘何在王爷府上?”

楚邪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问:“前些日子,本王在宴会上看到的柳萍川小姐,难道不是足下的胞妹吗?怎的本王府上的厨娘也成了柳家的千金?”

琅王也是料准了柳家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秘密,果然问得柳将琚一滞。

当初琼娘被送还回崔家时,他并不在家中,等返回家里时,妹妹已经易主。他心挂琼娘,想要将她接回来。奈何母亲尧氏痛哭失声,质问他接琼娘回来,想要置亲妹于何种尴尬的境地,父亲也摇头叹息直呼不妥。

柳将琚向来是自己拿惯主意的,见父母阻拦,便不再纠缠接回妹妹之事。只是寻了空子准备去崔家看看妹妹的处境,若是崔家夫妇不能善待琼娘,他便给了银子将琼娘接出来,以后妹妹的嫁娶事由皆由他负责便是。

奈何宫中事务不可擅自离守,一直不不得空闲。他原本想等乞巧节后告假出宫,却不曾想在这里遇见了琼娘。

虽然曾经设想过妹妹此时处境不顺遂,可真看见她一身粗布襦裙跪在人前伏低做小,卑微侍奉的样子时,柳将琚觉得心被握紧了一样疼。

从小习惯了抚琴弄香,吟诗作画的琼娘,哪里吃得这般苦楚?竟然给声名狼藉的江东王做了厨娘?

方才他进来时,看得分明,那琅王刻意附身贴近,撩拨逗弄的意图明显,这分明时觊觎着他柳家蒙尘的明珠,蚌壳里的鲜肉。

想到这,他再顾不得父母的耳提面命,沉声道:“相信琅王也有耳闻,当知我柳家的隐秘。琼娘是卑职朝夕相处了十五年的妹妹,她如今落难,我岂有不管之理?”

楚邪甚是不爱听“朝夕相处”那四个字。既然是毫无血缘的男女,自当避嫌些,可是这柳将琚却偏偏要提起他跟琼娘的情谊……

既然心里不舒服,江东王自然要宣泄出来,那平日里便不苟言笑的俊脸又冷了几分道:“若不是眼见阁下替亲妹四处分发诗集,听现在这般言语,还真是兄妹情深呢?”

说着,他便将那本《清溪诗集》扔甩到了柳将琚的脚边,一脸轻蔑道:“你们柳家换回亲生女儿,本是家事,可既然是养了多年的女儿,却半分情谊都不讲,占了前人的诗作扬名,如盗贼般叫人不耻,我琅王府虽然偏距江东,但吃食用度也不会比柳家相差太多。崔将琼既为我府上之人,本王也不会亏待她的。还请柳侍卫自重,勿要干涉本府人事。”

柳将琚听得一愣,低头凝神看那诗集。他自幼尚武,不好诗书。当母亲拿来自印的诗集,说是妹妹柳萍川之作让他拿去分发时,他便依言拿去送给了宴席上的宾客们赏悦,哪里想到这诗集其实是琼娘的手笔!

琅王懒得看柳家兄长一脸的悔色,奚落了柳将琚后,他便高声道:“常进,送客!今日在园中当值之人自领五十大板去,下次若再随便放人,便打死为止!”

雍阳公主方才立在一旁听着柳家的秘史、亲女养女的恩怨,听得是云里雾里。这一专注便忘了来的初衷,现在听琅王杀鸡儆猴,这才红了眼圈,偏偏楚邪是动了气的样子,跟着他硬碰硬向来没有好果子吃。雍阳公主小时跟在琅王的身后跑,习惯了看他的脸色,也不敢抖皇家贵女的威风,强自忍耐一口怨气,将一张请柬摆在了琅王的桌子上:“明日乃是乞巧节,宫里甚是热闹,还望忘山哥哥抽空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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