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薄荷味热吻(95)

她闭眼靠在椅背上,呼吸着凛冽寒风,慢慢地,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她说:“程亦川,你说为什么人活着会这么累?”

程亦川的手慢慢收拢,握紧,指尖用力到发白。

年轻的女人闭眼坐在那,有细小的雪花落在她面上、肩头。她轻声问:“是我选错了吗?是我爸替我选错了路吗?如果我没有从小练滑雪,也许我能顺利读完高中,进入一所不好也不差的大学。你知道的,本地人靠北京的大学,再不济也还有点优势。”

“如果我过着平凡人的生活,这么多年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再也不用天不亮就起床训练,天黑了才回到宿舍。不会二十五岁了还像张白纸,没谈过恋爱,从未夜不归宿,酒没沾过两次,垃圾食品从来不敢吃。”

“如果我没有选择滑雪,我就不会受伤,不会错过我爸的病情。也许我可以陪他更长时间,尽到一个女儿该尽的义务。”

“程亦川,我都二十五了。我没见过二十五岁还一事无成,像我这样没用的人。小双至少有一技之长,能够温饱自足,而我呢。好不容易走后门攀关系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我做得不甘心就算了,还遇到破烂事……”

她一直是笑着说这些事的,可紧闭的眼皮也挡不住汹涌的眼泪。

生活啊,生活磋磨她。

连日以来的迷茫与酸楚一齐袭来,宋诗意再难抵挡心头的无力感。她抬手挡住眼睛,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即使这样,她还笑着说:“你把脸转过去,别看我。我现在很尴尬。”

空气里只有细小的打着旋儿落下来的雪花,风吹在脸上像刀子,更遑论她面上有泪,眨眼间就像要结冰似的,冻得她难受。

然而下一秒,有一双很大很宽广的手落在她面上。

那双手遮住了雨雪,遮住了寒风凛冽,遮住了光,也带来了阵阵的热。

她听见少年低低的声音。

他说:“别担心,我帮你挡住了。”

那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有些发颤,却又异常坚定。

宋诗意眼中热气更胜,却听他问:“宋诗意,你信我吗?”

她一顿,怔怔地抬头看他。

程亦川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顿说:“如果你的腿可以康复,你愿意以二十五岁的‘高龄’,重新踏上雪山吗?”

“……”

“不谈家庭,不谈负债,除了你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你问问自己的心告诉我,你还想回来吗?”

“可是——”

“没有可是。”他像是英勇无畏的屠龙战士,只要她一声令下,他就能不畏艰难去为她开路,为她牺牲。

良久,他看见宋诗意重重点头。

程亦川红着眼,别开脸,说:“也不枉我冲动一场,鲁莽一场,又被你狗咬吕洞宾一场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个吻

从故宫出来,宋诗意给陆小双打电话,看得出,陆小双心里还有点发毛,说话的底气都没那么足。

宋诗意说:“一会儿我和程亦川就过去。”

“过哪儿去?”

“你家。”

陆小双沉默片刻:“你要来找我算账吗?”

宋诗意坐在公交车上,气笑了。

回箭厂胡同之前,她带着程亦川去了趟菜市,买了不少食材,然后杀去陆小双家吃火锅。

在厨房里忙活的是陆小双,两位从小专注于竞技滑雪的运动员手艺堪忧,只能在一旁当大爷。

宋诗意也不好两手空空,什么都不干,便装模作样走到她身边:“我来帮忙。”

陆小双目不斜视:“还是算了吧,你忘了去年你炒个菜,差点把我厨房炸了?”

“……”

当着程亦川,怎么说话呢?

宋诗嘴硬:“这几个月我在家练了练厨艺,早就今非昔比了。”

“是吗?上星期去你家,你妈还跟我说担心你将来嫁不出去,她要是个男人,娶个厨子也不娶你。”

“……”

宋诗意回头,毫不意外看见程亦川在笑。她瞪眼睛:“笑什么笑?你还不如我。”

程亦川很镇定:“我是男人,厨艺不好没关系,像你妈说的啊,娶个厨子就行了。”

宋诗意受到针对,冲过去敲他脑袋,说他翻了天了。厨房里的人在大笑,客厅里的人在折腾,一顿饭吃得十分热闹。

饭后,宋诗意承担了洗碗的大任,而陆小双赶去后海驻唱。

小小的平房里只剩下她和程亦川。

陆小双家也不大,卧室是loft结构,上下两张床之间仅仅隔了个阁楼似的平台,看似两个空间,其实也约等于一个房间。

“你睡上面,我睡小双的床。”

都是运动员,出去比赛连大通铺都睡过,宋诗意心大,也没去想别的。倒是程亦川看了眼这和上下铺没啥两样的loft,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我们睡一屋?”

“放心,我不打呼。”她扫他一眼,想起他在电话里无数次吐槽魏光严。

从前没在一个屋檐下住过,宋诗意只知道程亦川爱干净、瞎讲究,而今要共度一夜,她才发觉这人不只是普普通通的讲究,简直吹毛求疵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让他去洗澡,他走进厕所又黑着脸出来:“这厕所也太小了吧?转个身都困难。”

“你爱洗不洗。”宋诗意从柜子里找了未开封的毛巾和洗漱用品,扔他脑门儿上。

程亦川爱干净,澡是一定要洗的,黑着脸又进去,没一会儿又开始嚷嚷。

“陆小双还是个女人吗?地上怎么这么多头发?”

“操,墙上还长霉了!”

“这水怎么忽冷忽热的?”

宋诗意心道没见过洗个澡都这么热闹的,一边没好气挤兑他,一边没忍住笑。她替他铺好床,抬头看着天窗外的月亮,细碎的雪还在飘着,大约今夜就能铺满屋檐。

是他的年轻感染了她吗,总觉得那小子一来,日子都明亮了。

程亦川洗完澡,顺手把贴身衣服也洗了,就穿了条裤子站在厕所里,迟疑着,挠挠头。

就这么出去?

没穿上衣啊。

他踌躇不已,正发愁时,忽然瞥见地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飞快移动,定睛一看,猛地冲了出去:“操,她家还有蟑螂!”

“哪儿呢?”卧室里,铺好床的人来得更快,腾地一下窜了出来,一眼看见厕所里的小强,想也没想,脱了拖鞋就朝地上拍去。

啪的一声,强哥倒地。

身手敏捷的宋诗意好整以暇将鞋子又穿上了,转身抽了两张纸巾,包着蟑螂的尸体扔了。

程亦川:“……”

开始怀疑人生。

“你就这么把鞋穿上了?”

她不解:“不然光脚?”

“女孩子看见蟑螂不该尖叫着花容失色吗?”

“你偶像剧看多了。”

这是偶像剧的问题吗?程亦川瞠目结舌。看见蟑螂他都要吓一跳,这女人居然……

心情十分复杂。

下一秒,他看见宋诗意扭头看着他,有那么一秒钟的惊讶,紧接着便没有半点忸怩之色,用欣赏的目光打量起来,“可以啊程亦川,身材不错啊。”

程亦川这下想起自己没穿衣服!

他脸红脖子粗,抱住刚洗完的贴身衣服,勉强遮挡了一部分,冲她凶巴巴吼了句:“眼睛往哪儿看呢?”

宋诗意好笑,“我看你比我更像个大姑娘。”

看见蟑螂会叫,没穿上衣还遮遮掩掩。

她翻了个白眼,一边去厨房烧水,一边说:“没穿衣服很稀奇吗?胡同里一堆大老爷们儿,一到夏天就穿着大裤衩裸奔,你以为谁爱看你?我要真想看,那会儿和丁师哥出去比赛的时候也该看够了。”

等等,她说什么?

这事儿跟丁俊亚又扯上关系了?

程亦川捧着湿衣服,噌的一下跟进厨房:“丁俊亚怎么了?”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瞎讲究?都是运动员,不拘小节惯了,到了赛场,该换衣服找个没观众的地方就换了,谁跟你似的非要找个干干净净的更衣室,生怕有人觊觎你的肉体。”

上一篇:废材要出嫁 下一篇:千年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