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薄荷味热吻(83)

魏光严吃了一惊,霍地抬头望着他。

程亦川穿上大衣,拍拍他的肩:“兄弟,你长了一张会说话的脸,瞒是瞒不住的。”

午饭就在胡同里吃的。

宋诗意带着他们穿街走巷,进了家写着“七十二号”的小院,院子里是家家庭餐馆,陈旧的铁皮门,复古的陈木窗,红色的漆已近斑驳,脱落得左一块右一块的。

但小院里栽满了花,在这寒冬凛冽里盛放着许多不畏严寒的娇艳。

“到了。”她轻车熟路进了门。

午饭很丰盛,宋诗意亲自点菜,选的全是老北京特色。小吃有爆肚、炸灌肠、卤煮和褡裢火烧,主菜是八旗炙羊肉、醋溜木须、溜松花,至于主食,除米饭之外,她还点了一份炸酱面。

“尝尝看。”她满怀期待地看两人一口一口尝过去,“怎么样?”

程亦川含着那卤煮里的一块猪大肠,想吐又不敢吐,对上宋诗意亮晶晶的眼,憋得脸红脖子粗,作势嚼了两下,强咽下去,“……好吃。”

“这个好吃?”一旁的魏光严听了,也夹了一块乌不溜秋的东西,嗷呜一口,下一秒,扭头找垃圾桶,噗的一声吐掉,“什么玩意儿,好腥!”

程亦川:“……”

宋诗意哈哈大笑,起身去柜台要饮料:“你等着,我去给要点儿喝的。”

于是这边的程亦川趁机在桌下重重踩了魏光严一脚。

“你看她那献宝的样子,能不能不要这么耿直?说句还行敷衍一下也行啊。”

魏光严申辩:“我妈从小教育我做人要诚实!”

“你他妈干脆替你妈写本语录吧,句句不离你妈。”

“嘿,我说你提到我妈的时候,放尊重点儿行吗?”

……

一顿饭也算吃得热闹,宾主尽欢。

虽然说两位宾客其实吃不太惯北京菜,羊肉太膻,卤煮太腥,但表情看上去还是很欢乐的。至少魏光严在程亦川的虎视眈眈下,不敢再乱发言,只能丧权辱国地强颜欢笑,连连点头:“好吃。”

这个圣诞就这样落下帷幕。

宋诗意亲自将两人送去机场,止步于安检口。

“回去吧。”她笑着叮嘱,“好好训练,早日出人头地,我也好指着电视对大家说,那是我小师弟。”

程亦川大言不惭:“那大家一定很羡慕你,有个不仅滑雪技术好,长得还这么帅的小师弟。”

宋诗意哈哈大笑。

她在拥挤人潮里仰头看他,少年臭屁又臭美,像歌里唱的那样,将头发梳成了大人模样,又穿了一身帅气大衣。

他眉眼漂亮,散发着蓬勃朝气。

眼神明亮,带着不可一世的张扬。

他低头看着她,有些惆怅地叹口气,欲言又止,最后言不由衷地说:“那就祝你工作顺利,在北京当个漂漂亮亮的白领了。”

她化着素净淡妆,闻言笑了,伸手想敲敲他的脑袋,却又顾及他那精致的发型,只得又缩回手来。

“努力发光吧,程亦川。”她笑着,又扭头去看魏光严,“你也是啊魏光严,有的事情别心急,只要耐心等待,想要的都会来。”

魏光严仿佛有话要说,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宋诗意忍俊不禁,对他说:“手机借我一下。”

魏光严不明就里,下意识掏出了手机递给她。几秒钟后,宋诗意还给他了,屏幕还停留在通讯录的界面。

她存入了新的号码,联系人:陆小双。

魏光严睁大了眼睛。

宋诗意挥挥手:“回去吧,别误了时间。”

一直到过了安检,程亦川还在频频回望,大厅里的人始终未曾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即将消失时,她看见他回望,还笑容灿烂地抬手挥了挥。

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却能看见她的嘴型。

她说:“加油,程亦川。”

带着她未完的梦,用力发光。

他那一颗心忽然就山摇地动起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烈情绪,也用力挥了挥,大着嗓门儿喊:“知道了!”

那一声太洪亮,吓得一旁的地勤姐姐们心头一跳,纷纷侧目。

少年的眼里却只有大厅中的那个小黑点,末了,他垂头丧气地收回视线,喃喃地说:“太快了吧。”

耀眼如他,全然不知周遭的目光如何。

他只知道时间过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好好说几句话,就又要离开。

魏光严一路神情凝重,手机里不过存了个新号码而已,却好像忽然重了十斤。到了登机口,程亦川还兀自沉浸在感伤里,他也沉浸在自己的挣扎里,终于没忍住站起来:“我上个厕所去。”

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他深呼吸,拨了通电话过去。

心跳如雷,咚咚咚响个不停,仿佛有个小人在里头打鼓。

他屏息以待,终于等到对面接通,脑子里嗡的一下,乱了节奏。于是下一秒,只听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说:“陆小双我是魏光严昨天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说你没家教其实你人很好爽快利落又不矫情我为昨天的无心之失跟你道歉对不起希望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话,他大口喘着气,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那头却陷入奇异的沉默里。

魏光严面红耳赤,生怕听见她不接受道歉的回答,于是又一次赶在她开口前说:“我的飞机马上要起飞了我要关机了那就这样——”

他被一声很轻很短的笑声打断了。

另一边,被电话吵醒本来一肚子气的人,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望着天窗上刺眼的阳光,忽然火气全消。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懒洋洋说:“一路平安,魏光严。”

通话结束。

魏光严呆呆地站在机场的角落里,挠挠头,一抹可疑的红悄无声息爬上了耳朵。

所以,这算是原谅他了?

*

程亦川回到基地的当天晚上,接到了来自女队教练丁俊亚的电话。

“程亦川,回基地了吗?”那头是男人淡淡的语气。

“回了。”他也言简意赅。

“见个面吧。”

“时间地点。”

“就现在,你来办公室吧。”

程亦川挂了电话,拎上大衣就准备出门,还没走出去,又大步流星退回了卫生间。刚才洗澡时冲去了发蜡,没了早上的发型。

他对着镜子思考片刻,重新打起了发蜡。

这是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他不想因为年纪小、对方是教练自己是运动员,就落了下风。

周日的夜里,办公楼里就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偌大的教练办公室里,丁俊亚一个人站在窗前。

他看见年轻的运动员脚步匆匆从远处走来,到了楼下,又放缓了脚步,掏出手机照了照,一边摸摸发型乱了没,一边平复呼吸。

丁俊亚原本还有点气,看见他搔首弄姿的模样,又有些无语。

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他背对大门,依然看着窗外,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程亦川那声:“你找我,丁教练?”

丁俊亚回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用不着装蒜。”

程亦川点头:“你说得对,就我们俩,确实不用装蒜。”

他眯眼盯着面前的男人,“看来你还是有点羞耻心的,知道自己身为教练,对徒弟有非分之想是件不光彩的事。”

丁俊亚淡淡地笑了:“你可能没搞清楚状况,她现在已经正式退役了,我们的关系只是师兄妹。再说了,我和她之间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的谁?”

程亦川一顿,不服气:“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我是她——”

说到一半,卡了卡,然后又不死心地说:“你是她师哥,我还是她师弟呢,你能管她的事,我怎么就不能管了?”

丁俊亚一时无语,不知该为他的强词夺理生气,还是忍俊不禁。

上一篇:废材要出嫁 下一篇:千年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