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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52)

第三条:人呢???

宋诗意没回复,直接打字问:你和卢金元怎么回事?

消息没有发出去,她又很快删了。

再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卢金元的事?

再删。

她对着屏幕发呆片刻,把手机扔了。

其实不需要问,他连发三条都在关心她的状况,心思昭然若揭——根本就是不愿让她担心。

宋诗意失神片刻,又拿起手机,说:挺好的,我妈始终是我妈,不至于把我赶出家门。

睡觉时间早就到了,程亦川训练一天,眼皮子一直在打架,此刻终于等来她的信息,胸口一颗大石落地。

他笑眯眯躺下了,在黑暗里发去一句:加油,宋诗意!!!

紧接着下一条:晚安,宋诗意!!!

盖上被子,他香甜地进入梦乡。

而另一边,宋诗意定定地看着他的信息,半晌,苦笑着爬了起来,打开冰箱,拿了鸡蛋、一碗冷饭,一边往锅里倒,一边按开免提,拨通了陆小双的电话。

“喂?”陆小双的声音夹杂在一片嘈杂的乐声里。

宋诗意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两点之前吧!”她大着嗓门儿吼。

“给你炒了碗饭,就放在橱柜上,你回来热一热吃吧。”

“好嘞!”

“挂了。”宋诗意摁灭了手机,拿着锅铲翻来覆去地搅动,最后把饭都盛在了碗里,对着一片狼藉发呆。

她不在家里,在陆小双这。

中午到的北京,她拎着土特产回家,很真实地被钟淑仪拒之门外。

钟淑仪问她:“你回来干什么?”

她说:“看看你。”

母亲单刀直入问了句:“退役吗?”

她张了张嘴,没能回答,只叫了声:“妈——”

砰地一声,门关了。钟淑仪在屋子里说:“行了,你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叫我妈,也用不着看我。”

宋诗意立在门外,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她已经失眠好几个晚上,今天又起得很早,在飞机上并没有睡着。身体与精神皆是疲倦至极。

她仰着头,看着近两年北京的空气质量经过不懈努力,已经被治理出来的蓝天,回想起程亦川对她说的话。

他说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算事儿。

可这逼仄的胡同里,仅有的一线蓝天让人怀疑,那五个字到底能否飘得过来。

她疲倦地揉揉眼,一路走到隔壁胡同,拍响了陆小双的门。

夜生活半夜结束,白天正窝在家里补觉的人,猛然间被吵醒,一面怒气冲冲嚷嚷着“谁啊”,一面大步流星赶来开门。

推门一看,宋诗意?

陆小双揉揉眼,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你不是在哈尔滨吗?”

“回来了。”她拖着疲倦的身躯往屋里走,“我妈不让我进门,我困了,来你这儿躺会儿。”

和从前无数次一样,她和陆小双总是相□□留。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仿佛把前些日子的瞌睡都补足了,等她醒来,窗外已是夜幕低垂。

……

宋诗意炒完饭,推门出去,迎着北京的干燥夜风,在国子监大街晃悠起来。

冬夜人不多,她裹着厚厚的棉袄,沿着路边慢慢走。

她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最后生活给予她迎头一击,安稳与幸福就此破灭。

宋诗意拿出手机,对准国子监斑驳的墙壁拍了拍,又对准光秃秃的树枝拍了拍,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

她是个极为低调的人,尤其是家逢变故后,几乎不怎么晒个人信息。今夜大抵是憋得慌,无处申诉,只能用文字发泄。

她将照片一一发上去,一字一句斟酌,最后却仍然只有言简意赅的一句:国子监大街的冬天真冷啊。

她不爱卖惨,也卖不来惨。隔着手机屏幕,你的悲惨到底能换来什么呢?说不定是嘲笑,说不定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永远多于真正为你的喜怒哀乐而牵动心绪的。

她关了手机,双手揣在兜里,一边走一边发愣,直到某一刻,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

程亦川。

不知为何,热泪忽然涌起,这些日子她仿佛格外脆弱,动不动就热泪盈眶。

而这样的时刻,说来奇怪,竟大多与这个小她五岁的大男生有关。

她怔怔地看了片刻那三个字,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心虚,最后不动声色地接起:“不是睡了吗?”

那头的人沉默片刻,片刻后,异常笃定地控诉她:“宋诗意,你撒谎!”

“……”

她一没露出异样,声音如此平静,二没发什么不该发的消息,朋友圈如此正常。他是如何得出她撒谎的结论的?

“我撒谎?我撒什么谎了?”

程亦川气势汹汹:“你现在在哪儿?”

“北京。”

“你——”她把他气的够呛,险些被口水呛到,“我还不知道你在北京?这都几点了,大晚上你出去当夜游神?”

“睡不着,起来走走。”

“你跟你妈没和好!”他下了结论。

“……”

“之前问你你还说挺好,我就知道有假!”程亦川像个名侦探柯南,或者神探夏洛克,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说什么挺好呢,我才刚闭眼就觉得不对了。你妈要真那么容易妥协,至于跟你闹了大半年都没好?”

“……”

“我一想就觉得反常,睁眼一看朋友圈,呵呵,和妈妈挺好的人大晚上不好好在家待着,这么冷的天出去夜游?”

“……”

“说什么国子监大街的冬天很冷。你也知道冷?这么冷你出去干什么?你是抖M吗,宋诗意?”

他一声比一声强有力。

宋诗意噗的一声,一不留神笑出了声。

程亦川怒了:“Excuseme?你还笑?”

“我的确撒谎了。”宋诗意唇角还带着那点笑意,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和我妈没和好,她甚至没让我进门。”

“没让你进门???那你现在——”

“我住在陆小双家。”

“男的女的?”他条件反射。

宋诗意又笑了,“女的,发小。”

这名字很熟,程亦川思索片刻,记起来了,上回在商场她找人借钱,微信对话框上就是这个名字。

他振振有词:“你大半夜出门她也不知道拦着,这算哪门子发小?”

宋诗意发现他一通电话打过来,她除了笑还是笑,几乎每句话都有今她捧腹的神奇魔力。

她停下了脚步,不再夜游,说:“行了,你别啰嗦了,我回去就是。”

程亦川倒是一愣,狐疑地问:“真回去了?”

她笑:“真回去了。”

“那你和你妈……”

“谈判吧,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死缠烂打。实在不行,大不了我退役。反正现在也没什么重回巅峰的可能性了,我认真考虑过,我家毕竟在国子监这儿有套房,我模样又不难看,说不定我还能相个亲,找个条件不错的对象嫁了。”

她的语气并不凝重,像是在说笑,但程亦川一听就觉得坏事儿了,她好像是来真的。

他吼了一声:“你在搞什么笑啊?不是说好不放弃吗?我在这儿——”

话音戛然而止。

他想说,他在那儿绞尽脑汁替她想办法,试图联系上有可能帮助到她的康复医生,她居然又轻言放弃。

可是不成,这事儿还不到说的时候。

程亦川忍了又忍,“想想你的座右铭,宋诗意。”

“我的座右铭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放屁!从今天早上开始它明明已经是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算事儿了!”

宋诗意站在冬夜里,毫无防备大笑出声,还惊动了路过的行人。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轻声说了句:“程亦川啊程亦川,你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还在鼓励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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