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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31)

假的。

但她笑得很真诚,骗一骗从来不懂掩饰的程亦川,绰绰有余。

可程亦川还是恼了,眼睛一眯:“怎么,他的钱是钱,我的钱就不是钱了?”

这下换宋诗意一愣,有点琢磨不透他生气的点在哪。

“他是我师哥,我和他好多年交情,这样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上,也用不着内疚——”

“所以呢?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又不急着要你还,你就算等个三年五载不还我,我也不会催。”

“……”

宋诗意抬头看他,哑然失笑,摇摇头说:“程亦川,你讲讲道理行吗?哪有你这样逼着人借钱的?我从来只听说过上门催债,没听说过上门强借的。”

她拎着那只沉甸甸的袋子,抿了抿唇,“我们俩总共才见了几次面?两只手就能数得出来,说熟吧,你对我一无所知,要说不熟,又是同门师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就是因为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才更不想借你的钱,欠你这个人情。人与人之间相处,自在最重要,我一旦欠了你钱,每次见你都矮你一头,我这人自尊心强,最不愿意低头了。”

少年穿着一身黑衣,像这冰雪寒冬里的一抹异色,拧着脖子说:“没人叫你低头!”

宋诗意终于恼了,没好气地把袋子一把塞进他手里:“这东西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程亦川,我真是搞不懂你,无缘无故的你干嘛非得帮我一把?我都说不需要了,你何必这么热心肠?”

程亦川也忍无可忍了,又是一把将袋子塞回她怀里。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老是无缘无故帮我?我来基地的第一天,受了气,一个人出来晃悠,你干嘛跑来安慰我,说什么我的天地在雪山上?”

他皮肤白,生气起来面色通红,仿佛鲜血都要透出来了,眉眼生动得不像话。

“那天专项训练,卢金元在起点说我坏话,我人在山下,反正也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你又干嘛帮我挤兑他,害他滑到一半摔了个狗啃屎?”

“……”

“还有,我在食堂跟他打架,人人都看热闹,你又为什么跑来插一脚?让我打架,让我自讨苦吃不就好了,为什么担心我被重罚,还帮着我来了出苦肉计,免得局面一边倒?”

“……”

程亦川那一连串掷地有声的质问叫她彻底哑口无言。

少年用不甘又忿忿的目光瞪着她,说:“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凭什么就准你当老好人,不准我当红领巾?你帮我那么多回,就不能让我也帮你一次吗?何况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他妈不叫问题,我这忙帮得毫不费力,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嗓门儿太大,乍一听是愠怒,细品之下却带着一星半点儿的哀怨,依然是十足的孩子气。

可那孩子气是柔软的,善良的,带着冰雪的质朴与单纯。

旁人纷纷侧目。

已近黄昏,远处的落日西沉而下,挂在雪山顶,照得满目生辉,天地一片敞亮。

宋诗意与他对峙片刻,忽而低低地笑起来。

程亦川眼珠子都瞪圆了:“你还笑?”

他都快气死了,她怎么能这么没有良心?还笑!还笑?!

就在他的怒气到达峰值时,女人终于开口:“行,东西我收下了。”

“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良——什么?”抱怨的话都说了一半了,他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东西我收下了,人情先欠着。”她语调轻快地说。

程亦川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是真收了,还是有什么下文在等着我?”

宋诗意扑哧一声笑出来,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没有下文了。镯子是我的了,钱先欠着你,麻烦你这债主给点面子,不要四处宣扬。”

先前还垮着的脸一下子明朗起来,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淬满了欢喜。

“不借丁俊亚的钱了?”

“是丁教练,别没大没小直呼其名。”她纠正他,然后点头,“不借了。”

程亦川眉开眼笑:“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你口才了得呗。”

“那是,我这人从小到大,十项全能,就没有哪方面差劲的。”他这人,惯会蹬鼻子上脸。

“……”

念在他是债主的份上,宋诗意决定给他点面子,就不拆穿他了。没有哪方面差劲的?脾气差,自制力差,在金钱方面大手大脚,将来持家能力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是毕竟是债主——

她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对对对,十项全能,没毛病。”

眼前的人立马笑成了一朵花。

宋诗意看着他,唇角一扯,翻了翻白眼。

哈,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白甜。

第19章 第十九个吻

程亦川到队里的第二周,头一回参加文化课。

陈晓春说:“别看队里有我们这种先天大脑聪慧的,像卢金元那种后天努力都难以弥补智商缺陷的也不少——这就是文化课存在的意义。”

程亦川和薛同、陈晓春一起,坐在报告厅靠中间的位置,回头看了眼最后一排的卢金元等人—— 一群人像是打了麻药似的,整整齐齐扑倒在桌面上,大头觉睡得正香。

他扯扯嘴角:“这不还是没什么意义吗?”

一周四节文化课,外语为主,运动理论为辅。想必国家也不希望培养出只是四肢发达的文盲型运动员,每周来基地授课的老师还是从重点大学请来的讲师。

文化课是全基地的人一起上,除了他们练高山滑雪的,冰上项目的也在一起,加起来上百号人了,乌压压一片占据了整个报告厅。

文化课上分三种人,一种是学渣型,以卢金元等人为代表,每节课都坐在最后几排,大头觉睡得呼呼的,偶尔惊醒,也是抬头看看手机——还没下课?那还能再补会儿觉。

第二种是混子型,以薛同、陈晓春为代表,理所当然把程亦川也往这路子上培养。具体表现是,睡觉是不可能睡的,全神贯注听讲也是不可能听的,五分钟听课,七分钟玩手机,十分钟神游天外,完美。

第三种类型,以宋诗意为代表,节节课都坐前排,认真听讲,努力做笔记。

程亦川每回抬头,都不由自主注意到她。

室内开着暖气,热烘烘的。她脱去外套,就穿一件白色套头毛衣,大多时候专心致志听讲,间或埋头伏案疾书,仿佛一秒钟都不舍得错过。

程亦川都看愣神了,讲台上的地中海老头一口地地道道的东北英语,讲的东西也基础到极点,她怎么还能这么认真呢?

最叫人不可思议的是,课间休息,大半人都去室外放风去了,毕竟运动员闲不住,多坐一会儿就浑身痒痒。

可宋诗意没有。

程亦川在走廊上站了会儿,去自动贩卖机那买了三瓶矿泉水,分给薛同和陈晓春,慢条斯理往室内走时,抬眼就看见站在讲台上问题的宋诗意。

Excuse me?

这年头还有这么认真刻苦的好学生?

自从上大学以来,程亦川就很少看见有人课间休息还能缠着老师问题了,如今亲眼目睹某位师姐的勤奋,简直叹为观止。

室内不大通风,空气有些浑浊,他就倚在报告厅最后面的墙上,匪夷所思盯着她。

身边有人走过,看他两眼,又看看讲台,淡淡地说:“珍稀动物,是吧?”

他侧头,看见一个短发女生停在身旁,很是眼熟。

左右看看,没看见其他人,他才确定她在跟他说话。顿了顿,想起来了,这人叫罗雪,女子速降队头号种子,上回宋诗意练专项时成绩不大好,头数她在山底下笑得最欢。

程亦川皱眉,语气不善:“问问题怎么了?人家勤学好问,碍着你了?”

罗雪轻笑两声:“我说她是珍惜动物,又没说她不好,你生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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