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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14)

提起这个,丁俊亚面色不虞:“她们多大,你多大?都在队里多少年了,还跟刚进队的小姑娘似的沉不住气,来个新人就这么心猿意马——”

“我可没心猿意马!”宋诗意为自己辩解,“都是郝佳她们在叽叽喳喳,我又没掺和。”

看她这么急着叫冤,丁俊亚面色微松:“那你朝隔壁男队看什么?”

……裤、裆?

宋诗意也只敢腹诽,没敢真开这种玩笑,多少年师兄妹了,她分辨得出她这师哥的神色转变。此刻知道他没责备的意思了,便放下心来,指指楼底下刚离开的那位垃圾桶杀手。

“他怎么了?”

丁俊亚面色如常:“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了?”

定睛看他片刻,宋诗意笑了:“怎么,你不喜欢他?”

丁俊亚淡淡地说:“他又不是我的队员,我有必要喜欢他?”再瞥宋诗意一眼,“反正有我们女队这么多人青睐他,他也不缺人喜欢。”

看他意有所指,宋诗意赶紧跳出这个指控范围:“我可没青睐他。”

“谁知道呢?”丁俊亚睨她一眼,眼底却浮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

他那一笑,颇有种冰消雪融的缱绻意味,看得宋诗意一怔,心里忽然打起鼓来。

常年不爱笑的人忽然这么冲她笑……几个意思?

*

可不管丁俊亚是几个意思,笑得有多和蔼可亲,在程亦川那儿的偶像光环是彻底被破坏了。

这国家队的戾气可真够重的!

他蒙头睡了个午觉,下午两点,随车去附近的亚布力雪场做专项训练。

亚布力是国家高山滑雪队的训练场地,地处长白山脉,长年积雪覆盖。

这趟去雪场是程亦川来队里之后第一次进行专项训练,孙健平也来了,和袁华站在一块儿,抬头看着半山腰速降起点处的人。

“来了几天了,也该看看他的本事了。”

袁华笑:“您可别诳我,您不是早就看过他的本事了?”

“我看是一回事,你看又是一回事。毕竟你现在才是负责他的教练,哎,我可是廉颇老矣,不能饭否。”

袁华:“哟,瞧您这话说的,昨儿我可瞧见您在食堂一口气吃了三碗饭,这还不能饭否,谁能饭啊?”

孙健平:“嘿,我说你这人怎么……你懂不懂什么叫修辞啊?”

两人说话间,起点处的人已经下来俩了,速度不够,成绩没眼看,孙健平都懒得去看,只有袁华还在瞧计时器。

孙健平咂嘴:“都他妈是吃干饭的。”

袁华安慰他:“好歹吃的是国家的饭嘛,你又不出钱。”

“……”孙健平服,再抬头时,眼睛一亮,来了精神,“哟,那小子来了。”

可不是?

昨夜一场雪后,今日天晴雪霁,晴空万里,这山间耀目的洁白之中,蓦然出现了一抹醒目的红。

袁华哈哈一笑:“一看就很精神哪,小家伙状态不错。”

而事实却是——

半山腰上,程亦川像个气鼓鼓的青蛙,鼓着腮帮踏上雪板,摘下了发间的滑雪镜,隔绝了视线中刺眼的白。

才来队里两日,他已经憋了一肚子气。

这地方真行啊,要排资论辈,得尊老爱幼,老队员欺负他这初来乍到的新人,还有人嘱咐他爱护花草树木。他在训练馆卖力热身了一上午,还能被叫去办公室穿人旧衣裳,怎么,他是裸奔了还是衣不蔽体了?

他程亦川可从来没受过这种气。

而今终于踏上雪场,踩在柔软纯白的冰雪之上,他双手持杖,俯身向下,背部紧紧绷起,一口白雾从嘴边缓缓呼出。

脑中有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

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吧。

这里才是他的地盘。

那些看不起他的,瞧不顺眼他的,鄙夷的不屑的轻蔑的不友好的,此刻都在山脚之下。

程亦川紧握雪杖,忽然朝山下大喝一声,凛冽北风灌入肺里,激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可他爱极了这滋味,那刺骨的冷中带着最极限的刺激,满鼻子满眼都是自由的味道。

山间的人全神贯注,在听闻枪响之后,猛地向下俯冲而去。

世界在这一刻寂静了,喧哗都是他们的,而他只闻风声,一心夺魁。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一句《师姐,川弟有话对你说》系列——

程亦川:女人,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

第9章 第九个吻

运动员要练习速降,需要乘坐缆车,从山下到山腰处的起点。

宋诗意全副武装坐在半空中的缆车里,眼见着快到起点了,忽然听见前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呼吸顿时乱了,心跳猛地一滞。

滑雪是极限运动,稍有不慎就面临性命之忧。几年前,她曾经亲眼看见高级雪道上的一桩意外事故,有个高级滑雪玩家意外失控,连人带板撞上赛道外边的岩石,雪地里只留下触目惊心的一摊红,那人头盔都瘪了,可想而知头盔里面是如何惨烈。

忽闻喊声,她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朝前看去……

却只看见起点处,有人仰天大喊一声,然后就如离弦的箭般破空而出。

那抹红很眼熟,眼熟到可疑。

下一秒,缆车抵达速降雪道的起点处,她跳下缆车,踏踏实实踩在雪地上,没忍住,扭头往山底下看去,脱口而出:“你大爷的。”

哪怕头盔与滑雪镜遮住了面目,她也一看便知,又是那傻逼。

人吓人,吓死人。

她还从来没见过哪个滑雪运动员这么嚣张,速降而已啊大哥,好好准备不行吗,非得这么一惊一乍撕心裂肺的?

可她的视线随着那个身影下移,却不得不承认,比之前几次,他好像又快了一点。

奇怪,前几次也没见他这么嚣张,起步前还大吼大叫啊?

那抹红像风,像火,在漫山雪白中飞速移动。宋诗意看着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首很老很老的歌。

人们的眼神像烟雾,

它四周乱转但不让人在乎。

你瞧我是不是不同,

像这灰色城市中那一点儿红。

她不记得这是什么歌了,只依稀记得儿时的胡同里有个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典型的北京青年,每日捣鼓着一只收音机,反反复复放着那时候流行的摇滚乐。

这歌就是他爱放的其中之一。

宋诗意站在雪地里,看见那一点儿红携着风、乘着雪,一路急速而下,以利落的姿势冲破终点线,然后定格。山脚下的人群像小黑点,纷纷涌上前去,围住了那一点儿红。

原本被他吓得心跳都乱了,此刻又不免好笑。

哈,又该他出风头了。

她正想着,缆车上又跳下来个人。

郝佳像只麻雀似的指着山下冲她嚷嚷:“天哪,师姐你看见了没?程亦川,那是程亦川吧?靠,那速度快赶上魏光严了!”

宋诗意摇头:“应该差点儿。”

魏光严是男子速降那边的领头羊,今年二十三了,跑出了现在男队最好的成绩,可惜从去年年底开始就一直卡在那了。

郝佳还在冲山下看:“差点儿吗?我看也八九不离十了!他这才刚进队里,就能滑这么快,再练练那还得了?”

宋诗意没说话。

不是没见过比程亦川更快的速度,国际比赛里,队里的魏光严等人,或是当年的丁俊亚,他们都比程亦川快。

可她往下瞧,遥遥望向程亦川所在的地方,不知为何,却唯独对他印象深刻。

好像也不是因为速度快。

那是因为什么呢?

她忆及初次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比赛直播,年轻人咧嘴冲镜头笑着,傻了吧唧露出一口小白牙,还一个劲冲大家挥手。

那个傻劲儿,真是没法说。

光是想着,宋诗意又笑了。

郝佳奇怪地问:“你笑什么呀,师姐?”

她一愣,摆摆手:“嗨,笑一个傻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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