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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126)

这是他这几天以来第一次踏入宋诗意的房间。比之他那三人蜗居的屋子,这一间干净整洁,她早起后甚至叠了被子,桌上也没有半点生活垃圾。

程亦川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面露陶醉。

“你那什么表情?”宋诗意问。

“好神奇,我感觉一走进你的房间,空气里都是你的味道。”少年脸蛋红红地小声说。

宋诗意踹了他一脚:“你摔一跤把脑子摔坏了是不是?”

嘴上虽凶,她还是给前台打了一通电话,请他们送点酒精、擦伤药和棉棒来。程亦川的鼻尖磕破了,手背上也有擦伤,再加上头发有些凌乱,配上他红通通的鼻子,还真有些可怜。

服务生很快送来了她要的东西,在门口又问了她是否还有别的需求。宋诗意看着那瓶白兰地,一个脑袋两个大。

“没有碘酒吗?”

“不好意思,没有碘酒。如果是擦伤,白兰地也是一样可以消毒的。”

宋诗意只得点头,说谢谢,转身拿着东西回来了。

她把袋子放在桌上,抽了几只棉棒,用白兰地沾湿后,嘱咐了一句:“别动。”

然后就把棉棒摁在了他的鼻子上。

一阵刺痛,程亦川嗷嗷叫唤起来。

宋诗意嘲笑他:“还是个男人吗?这点小伤就叫成这样,你不说我以为你生孩子呢。”

这下程亦川不叫了,为转移注意力,在她为他清理伤口时,重新找了个话题:“可以啊,宋诗意,我不在的日子里,看来你很努力在学习英语,连擦伤、碘酒都会说了。”

“我勤奋好学,不行吗?”

“那我问你,黄昏怎么说?”

“Twilight。”

“黎明呢?”

“Dawn。”

“松子?”

“Pine nut。”

“来个难的,金枪鱼刺身。”

“Tuna sashimi。”

“咦,不错啊。”

他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快地蹦出一堆词汇,也越来越难。就好像接龙似的,宋诗意进入条件反射的状态,他问什么,她答什么。

马车。Carriage。

庄园。Estate。

命运的安排。This is destiny。

直到某一刻,程亦川飞快地说:“那你是我最珍贵的人呢?”

宋诗意眼都不眨,说:“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他笑了,得意洋洋地说:“me too。”

宋诗意:“……”

她也不客气,替他擦药的手略微用力,下一秒,程亦川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她继续用英语问他:“疼吗?”

程亦川泪光闪烁:“疼。”

“疼就好。”宋诗意微微一笑,“下次再胡说八道,就不止这点疼了。”

程亦川的腮帮子立马鼓了起来。

涂好了药,宋诗意扔了棉棒:“怎么这幅表情?”

程亦川捧心道:“我爱上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话音未落,他被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拎了起来:“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

“不能胡说八道?”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没胡说八道,我这是真心实意——”

心狠手辣的人重重地踹了他一脚。

“说吧,鼻子到底怎么回事?”

程亦川重新坐下来,把Justin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宋诗意觉得奇怪:“你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难道还能跟他打一架?”

她慢条斯理地笑了:“打一架不是很符合你的风格吗?想当年你刚进队里,不就这么跟卢金元干了一架?怎么今天倒是安分守己、忍气吞声了?”

“这说明我长大了。”程亦川一脸正气。

宋诗意笑出了声。

“你别笑。我是真成熟了。”他不高兴地白她一眼,“以前那是意气用事,现在我懂得分寸了。今天这事,要是我真跟他起了冲突,说不定会上升到国家层面。我忍一忍就过了,至少不会为国家抹黑。”

他说这话时,特别骄傲地挺起了胸,胸前那面小小的国旗标志仿佛在发光。

宋诗意居然觉得手有点痒,想揉他脑袋,还好忍住了。

她挪开视线,批评他说:“知道为什么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总针对你吗?”

“知道,不就是我太耀眼了吗?”

“呸,是你太得意忘形了,周身流露出的都是叫人讨厌的张扬之气。你也太没有求生欲了。”

程亦川没有反驳,还叹口气,点头承认了:“我的确没有求生欲了。”

下一秒,侧头哀哀地望着她,捧心说:“是吧,你也这么觉得。我爱的人她不爱我,我已经生无可恋了。”

“……”

宋诗意:“那你赶紧自行了断吧。”

程亦川连连摇头,“那不成,活着就有希望。我还盼她回心转意呢。”

“她不会,你死了这条心。”

“她会的,烈女怕缠郎。”他信誓旦旦再加一句,“古人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君当如磐石,妾当作蒲苇。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他一开口就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宋诗意想笑,又忍住了,起身替他开门:“行,你慢慢磨。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你回房间去慢慢磨。祝你磨得开心。”

程亦川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可以,给我一个kiss goodbye吧。”

说着,他人都走到门口了,还回头闭眼、噘嘴,像只鼻尖红红的鸭子。

宋诗意面无表情伸手捏住他的嘴,然后把他踹出了门:“我劝你珍惜生命,被人绊了一跤受点伤事小。别回头被我给打死了,那就不划算了。”

下一秒,门啪的一声被人合上。

程亦川哈哈大笑,一点没有被赶出门来的伤感,反而摸着嘴唇走了,唇角一点一点弯起,周身都洋溢着幸福的泡泡。

他觉得,他离成功真的不远了。

而门里,宋诗意皱着眉头揉揉胸口,骂了句:“臭小子,当真是吃可爱多长大的?”

害她心怦怦跳。

相处时间越长,越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

她走到桌边,咬咬牙,拿起那瓶白兰地,咕噜下去一大口。下一秒,呛得死去活来。

她一边咳嗽,一边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抬起头时,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二十五岁的宋诗意面色绯红,眼波似水。

嗯,有春天来临的气息。

*

这一天临睡前,宋诗意接到了程亦川的电话。

“明天比赛,采访一下这位师姐,请问你有什么话想对你心爱的师弟说吗?”程亦川在那头耍宝。

她一本正经道:“我无话可说。”

“你肯定有话说,别客气,尽管说。给他一点爱的鼓励,反正说说而已,又不要你给钱。”

宋诗意笑了。

“别担心,也别灰心,程亦川。差距是有的,但你又不是只活二十,几年后再看看,你会发现你离他们越来越近,甚至有超越的可能。”

“你是这样过来的吗?”

“我是。”

“那我也算是在踩着你的脚印往前走了吧?”

她顿了顿,点头:“你是。”

程亦川笑了,片刻后,轻声问:“明天你会去看我比赛吧?”

“会。”

“会为我加油呐喊吗?”

“当然。”

“如果我名次很差,被人碾压呢?”

宋诗意想了想,稳稳地作答:“那我就替对方喝彩吧。”

“什么???”

宋诗意哈哈大笑起来。

“别和他们比,程亦川。”她轻声笑着,坚定地对他说,“和自己比。和十九岁的自己比,和二十一岁的自己比。”

顿了顿,她说:“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抵过千言万语。

程亦川一夜好梦,惶惶不安的心就此尘埃落定。

然而遗憾的是,第二天的世锦赛开幕,下午的速降比赛上,观众席没有宋诗意的身影。

她食言了。

她没能去看他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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