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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103)

宋诗意起初还一脸狐疑,后来看他太认真,半信半疑了。

“那我就不着急了,说不定好的都在后面等着我。”

“对对对。”他满心欢喜地想,等他长发及腰——

等等,啥玩意儿?

程亦川忽然大惊失色站起来:“我去趟厕所。”

又是一顿冷水脸,又是一顿自我反省。

他怎么莫名其妙说谎诓人,非要她孤独终老才如愿以偿吗?不,不是的。他听见脑子里有一个冷静的声音在反问他:你难道不是打她主意,想让她等着你吗?

二十岁。

二十岁和二十五岁,说起来都是二十多,可他在众人眼里不过是个乳臭未干连书都没读完的小屁孩,宋诗意却是已经功成身退的体坛老将了。

程亦川看着镜子,拼命摸摸下巴,安慰自己:不要气馁,你也是会长胡子的男人了。

下一秒,那个声音再一次反问:会长胡子的就是男人了吗?

那当然了,他恨恨地对镜子说,不会长胡子的那不是太监吗?

可他心知肚明,宋诗意把他当师弟,当弟弟,就是没当个正正经经的成熟男性。要真把他当同龄人,怎么可能完全不计较男女之别,动辄教育他、敲他脑袋?

对着镜子碎碎念了半天,单人辩论都在脑中演了一场又一次,程亦川靠在门上,心道,完犊子了,这回怕是真栽了。

生无可恋。

那个声音最后一次辩驳:你这不还恋着她吗,哪里就生无可恋了?

你他妈闭嘴!程亦川一巴掌拍向自己。操,自由辩论还辩上瘾了。

走出厕所,回到座位上时,他不断告诉自己,要淡定,要稳重。年纪轻轻的,谁还没发过几次春呢?他这少男心动的已经算晚的了,发发春有助于荷尔蒙分泌,多巴胺令人快乐,等到冲动劲过了,再来好好思量他对她究竟是怎样的念想。

于是淡定的程亦川成熟稳重地坐了下来,系好了安全带。

侧头,他看见宋诗意在看手机上的照片,正好翻到的一组是以前参加比赛时拍的,画面上有孙健平、袁华,还有个个子高高、唇角含笑的……丁俊亚。

脑子一抽,他拿过了她的手机,仔细看了看。

没错,一贯严肃的丁俊亚当真在笑。镜头前没有宋诗意,那么理所当然,她是拍照的人。

呵呵,难怪笑得这么风情万种。

也没见丁俊亚对别人这么笑过。

“你干什么?”宋诗意拿回手机,不满地瞪他,“这是第二次了。未经同意就擅自拿人手机,程亦川,你懂点礼貌好吗?”

程亦川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口:“丁俊亚是不是在追你?”

“……没有。”

“没有?没有他圣诞节打什么电话给你啊?吃了什么,去了哪里,怎么过节……他管得还真多。”

宋诗意气笑了:“他管得真多?有你多吗?你连他是不是在追我都要管,还好意思说他管得多?”

“我这是——”程亦川一噎,下一秒,理直气壮,“我这是关心你,站在朋友的立场替你把把关。别忘了,你也说了好的对象还在后头——”

比如我。

“——所以你可别那么好骗,轻而易举让他给骗了过去。”

要骗也是被我骗。

停!

程亦川抱住脑袋,这他妈要疯了,精神分裂症都出来了。嘴上说什么,脑子里都有另一个声音在冷冰冰地戳穿他。

不,他没这么想!

然后他听见那个声音又一次嘲笑他:你真的没这么想吗?

啊啊啊啊啊。

这飞机怎么回事,令人窒息!叫人产幻!

和自己做了半天斗争的程亦川有气无力地靠在座位上,拿出最后的力气好言劝告:“反正我觉得你和丁俊亚不搭。”

“哪里不搭了?”

“你想啊,他那么严肃刻板,一本正经的,你跟着他会觉得无趣。”

“是吗?”宋诗意笑了,“我倒觉得我就该找个成熟稳重的人。女人都这么想,希望未来能有一个成熟体贴的人照顾自己,有兄长一样可以依靠的臂膀,也像父亲一样会为你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

程亦川脸一黑,不满地反驳:“你说的事跟成熟稳重有什么关系?论臂膀,那是身材。论遮风挡雨,那是担当。像我这样活泼可爱的人,不一样有坚实的臂膀和为你撑起一片天的担当吗?”

说着,他双手举起,鼓出了肱二头肌的形状。

宋诗意一顿,快笑岔气了。

“你快别笑,好好正视我说的问题,成熟稳重……成熟稳重能干什么?那叫无聊!”

“你看看我啊,找个和我一样活泼帅气的不好吗?”

“你看你都笑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会更快乐!”

“喂,你一直笑是几个意思啊?”

“你看着我,我认真的!”

“丁俊亚他不适合你!真的不适合!”

“……”

程亦川苦口婆心,奈何这样的劝说收不到功效。

宋诗意笑了半天,拍拍他的肩:“你消停会儿,笑话讲一下就行,讲多了我肚子受不了。”

程亦川:“……”

谁他妈跟你讲笑话了。

老子是认真的!

少年的脸气得鼓了起来,成了河豚。

第60章 第六十个吻

程亦川的唠叨持续了一路,说来说去,无非围绕着“丁俊亚不适合你”、“你还年轻,运动员的重心你要搞清楚”诸如此类。

说到最后,宋诗意忽然指指窗外:“你看。”

“你少转移话题,我才不看。”他还在坚持,“宋诗意,你听见我刚才说什么了没?我是认真的——”

“赶紧看。”

宋诗意揪住他的脖子,把他往窗口生拉硬拽、使劲一拖,硬生生给拉了过来。

程亦川支着座椅扶手,下意识探头看去,只看见一片漆黑的窗外。

“什么都没有啊,你让我——”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乍一看是漆黑一片,但稍微多看两眼,就会发现在那黑色幕布之上,无数明亮的光点流淌其中。那些光点大大小小,约莫有几十个,像星芒,也像银河。

宋诗意松开他的衣领,兴趣盎然:“不在天上,反而在地面,那是什么东西?总不能是星星吧?”

“你见过长在地上的星星?”

“飞机飞这么高,也不可能是城市的灯,这么高的地方看不见灯光啊。”

她贴在窗口向下看,时而扭过头来问他,神情带了点稚气,颇像是童年扒在窗口等待父母归家的小姑娘。

程亦川一愣,挤兑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慢慢地从她身后靠近,停在离她仅有几厘米的地方,看看她的侧脸,再看看窗外的星芒。

“是岛屿。”

宋诗意的眉毛抬了起来:“岛屿?”

“我们应该正在经过北印度洋,那里群岛很多,大大小小几千个。飞机飞这么高,一盏两盏灯是看不见了,但每座有人居住的岛就有万家灯火,汇聚起来,一座岛也就成了一颗星。”

夜幕低垂,飞机上的光线昏暗不已,为乘客们提供了良好的休息环境。

程亦川就在她旁边,探过半边身子与她一同望向下方,解释的声音很轻很低,像是说悄悄话一样。

宋诗意觉得耳根子有点痒,侧头看他,而他安静地望着一地“星光”,忽然开口:“你听过William Blake的一首诗吗,名字叫To the Evening Star,《致黄昏的星》。”

宋诗意摇头。

程亦川也并不惊讶,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俯瞰着地上的星群,唇角一弯,轻声背了几句。

Thou fair-haired angel of the evening,

Now,while the sunrests on the mountains,light

Thy bright torch of love.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哪怕宋诗意并不能听懂诗歌的含义,也不禁屏住呼吸。她一直知道他的英语很好,发音漂亮,可他这样低声背诵久远而古老的诗歌时,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光环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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