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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100)

宋诗意笑了,挂电话前听到了最后一句:“好梦,宋诗意。”

结束通话时,心情很轻松,仿佛生活的重担悉数落幕,未来种种都值得期待。她并未告诉程亦川,那张新的床垫被她安置在了母亲的床上,而她就睡在旧棉絮上。

可奇妙的是,她很快入睡,就在自己的旧棉絮上也做了一整夜的好梦。

她梦见欧洲的街景,艳阳下的阳蓬,街角的露天咖啡馆旁,金发碧眼的人大口吃着意大利面。远处有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山,近处的广场上白鸽纷飞。细碎的阳光洒落一地,温柔了世间万物。

天亮时,她看见了大半夜里程亦川发来的机票信息,心跳骤然加快。

冰岛,她来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电话的另一头,顶着黑眼圈熬了一夜的人,依然在精神奕奕地逛着网店,在魏光严醒来的第一时间,拉着他继续昨夜的“选择题游戏”。

两张卫衣图片扔过去——

“黑色和灰色,哪件好看?”

“灰色。”

“可是黑色显得更帅更利落啊!”

“那就黑色。”

“但是灰色好像更高级更有质感?”

“你他妈一晚上不睡,就为了买些有的没的臭美???你是去欧洲见你爸妈,还是见你丈夫娘啊?!”魏光严生气。昨晚拉着他熬夜选行头就算了,好不容易求着程亦川饶他一命,醒来居然还要继续这个游戏。

“别生气嘛,生气多伤肝啊。”程亦川一边打字,一边毫不犹豫又扔了几张图片过去,“这几顶帽子,哪个好看?防风帽要买一顶,棒球帽要买一顶——”

“滚!老子不认识你!”魏光严在看见图片上的标价那一刻,彻底暴走。

他到底为什么要陪着这个丧心病狂的人选这些昂贵的玩意儿?

他自己都买不起!

他凭什么费了精力还伤自尊?!

魏光严噼里啪啦打字:“程亦川,你知不知道节约是种美德?我告诉你,我奶奶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猪,累死累活,起早贪黑,卖了也买不起你一身行头。”

那头奇异地沉默了。

魏光严等了半分钟,没等来他的反应,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刺伤了他那颗少男心。其实反过来一想,这厮平常也不怎么花钱,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臭美打扮,基地给的补助好像也是可以负担的啊……

他是不是伤到了程亦川的自尊?

这么想着,善良的他又发了条信息过去:“其实爱美也没什么,爱美之心人皆——”

消息还没发完,程亦川一口气又扔了几张图过来。

“背包!我居然忘了买背包!快帮我看看,这下面哪个背包比较man比较有男子气概?!”

魏光严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仰天长啸:“程亦川,老子要拉黑你!”

五天后,穿着一身帅气行头的人出现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他带着黑色棒球帽,一身黑色大衣,脚下蹬了双Timberland的拉风短靴,浅灰色的套头毛衣很风骚地在脖子上砌了个堆堆领,目不斜视地顶着众人的视线往外走去。

大老远的,他一眼看见了宋诗意,和她逐渐张成O字型的嘴。

他淡淡地朝她走去,心说,别惊讶,天生丽质难自弃。

走近了,他一脸从容地等待宋诗意的夸奖,然后看见她咧嘴笑着问了句:“程亦川,你要去欧洲当男妓吗?”

“……………………………………”

程亦川:老子跟你拼了!

第58章 第五十八个吻

还能有比这更戳心的开场白吗?

没有了。

程风骚前一刻还像只膨胀的气球,从远处优雅地飘过来,下一刻听见宋诗意的形容,就真变成气球了。

生气的气。

气死人的气。

航班从北京到香港,转机后直飞冰岛。一路上,宋诗意因为一时的言语不慎,不得不接受程气球对她耳朵的无限荼毒。

“我不好看吗?”

“你就说我从头到脚哪儿没穿对吧。”

“棒球帽难道不酷吗?”

“黑色羊毛大衣难道没有衬托出我优雅的贵族气质吗?”

“宋诗意你是眼睛有问题还是审美有问题?”

“你其实也觉得我很帅,只是碍于面子不肯承认,所以采用了比较极端的措辞,对不对?”

“……”

宋诗意:“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程亦川:“……”

她又敷衍他了!

她就是摸清了他的善良大度,最近惯用“行行行”、“对对对”这一类的台词敷衍他!

程气球的碎碎念再也停不下来。

直到登机了,两人在靠窗的双人位入座,宋诗意系好安全带,终于侧头一把捂住他的嘴。

“程亦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

她还嫌他啰嗦?

程亦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气话没能说出口,他的视线落在那只贴在他唇边,眨眼间又飞走的手上,心跳漏了一拍。

柔软的,被早春的气温染凉的手。因为常年握着滑雪杖,掌心有薄茧,与他唇间相触的那一刻,摩挲得唇瓣微微发痒。

程亦川怔忡片刻,下意识张嘴要反驳,可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他的大脑仿佛是一摊浆糊,黏黏糊糊,余波荡漾。于是出口成了没头没脑的一句:“你用了护手霜?”

淡淡的香气残留鼻端,稍纵即逝,似乎有点甜。

“对啊。”宋诗意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手,“早上用的,现在还能闻到吗?”

她的手心在接触到他的嘴唇后,又一次无意中贴在了自己的唇上。绯红的唇,润白的掌心,这一幕在程亦川看来——

简直刺激。

他的面颊轰的一下烧起来,哆哆嗦嗦指着她:“你,你还有没有点女人的矜持了!”

宋诗意莫名其妙:“啊?”

“你你你,你刚才还用这只手捂了我的嘴!”程亦川面颊爆红,夸张地不断指她的手。

宋诗意看看程亦川涨红的脸,又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一秒,顿悟了他的少男心。

有没有搞错!

你这么纯情的吗,少年?

她睁大了眼睛,一巴掌照着程亦川的脑门儿呼过去:“一天到晚瞎幻想个什么啊?你是小学生吗,这脑子装点正经事行不行?”

程亦川:“这还不算正经事吗?你这是占我便宜,想跟我间接性接——”

下一秒,那只手再一次捂住了他的嘴。

宋诗意警告地看着他:“公共场合,你给我闭嘴。”

被捂住嘴的人唔唔唔发出抗议:知道是公众场合,你还占我便宜?

宋诗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警告地白了他一眼,松了手,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眼罩戴上,“我睡觉了,你给我消停会儿。”

程亦川死鱼眼盯着她。

可为了刚才的亲密接触慌乱不已的仿佛只有他,神经大条的师姐戴上眼罩就安然入眠,气得人牙痒痒。

他又变身气球,气鼓鼓坐在那里,从前座的兜里拿出本杂志来,哗啦啦从头翻到尾,又烦躁地塞了回去。

起飞了,失重感叫他消停了片刻。

飞机上的光线暗了下来,嘈杂声渐渐弱了下去,乘客们仿佛在灯光的引导下自觉安静起来。

鬼使神差的,程亦川侧头看着身旁的人。

她戴着眼罩,安心入睡,头顶一束微弱的光线打下来,不偏不倚落在她脸上。他的视线从她光洁的额头一路而下。眼睛被眼罩遮住,所以无从窥视,但鼻尖小巧而挺拔,在空气里弯出漂亮的弧度。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

绯红润泽,像明信片上的三月早樱,盛开在水墨画一般素净的面容上,柔软馥郁。

他怔怔地回忆着她用掌心触过他的唇,然后贴在自己唇上的画面,下一秒,脑子嗡的一下乱掉了。

甜的,像草莓一样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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