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5)
里面是个男声，挺好听的，说，小八我有点想你。
——不是小攻。
小八松了口气，说，谢谢苏少爷惦记。
苏简明也是和小攻小八一起长大的红三代，——就是幼儿园时候吵吵娶小八那位爷，说，别叫我少爷了，你不是离开小攻家了么。
小八想了想，自己这就是离开小攻家了吗？
苏简明又说，过年都不回来，自己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小八说，都挺好。
苏简明也就没话了，俩人沉默一会儿他说，正好过几天我们去沈阳玩儿，顺道看看你去。
小八说，谢谢苏少爷惦记，我家少爷也来吗？
你家少爷啊…苏简明酝酿一下，小攻去不了，他老子把他弄云南一鸟地方去了，边境线那边儿，过年也没能回来。
云南啊，会很危险吗？这话小八咽了下去，没出口。
那我过几天去了，你得接待我。苏简明又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小八到操场上往南边儿看，云南挺远的，少爷肯定又吃苦了。
也不知道云南的冬天冷不冷。
说是过几天，其实苏简明隔天就来了，狐朋狗友一共六个，住在军需股的招待所。这几人小八都认识，除了苏简明没有出身特别好的，但圈子里也有名，都是玩儿得开的主。
小八和他们点头之交，自然不会请假陪着，倒是苏简明三天两头到他们场地来，见了小八也不说正事，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苏简明倒是和小攻还有联系，说起小攻来不免叹息——京城出身数得上的公子爷去云南蹲守，怎么听都让人唏嘘。
小八静静听着。
毕竟少爷去那么苦的地方也有他的原因，如果有机会，他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少爷？
苏简明观察着小八神色继续说，不过之前跟他电话，他混得也不错，你也知道他那人，只要他想，在哪里都能混得好。
小八点点头说，谢谢苏少爷了。
苏简明说，说了别叫我少爷，我比你大两岁，你要是不嫌弃我，就管我叫哥。
小八说，苏哥。
苏简明笑，其实他长得不错，又是精英气质模特身材，笑起来特招风：有空也出去玩玩，你从小就不好玩儿，大了还这样。
小八说，嗯。
苏简明又说，记得那时候你在咱们幼儿园长得最秀气，我还以为你是一丫头，惦记着娶你呢。
小八说，小时候不懂事，给苏哥添麻烦了。
苏简明说，你这话太见外了。明天有空吧？就明天出来玩一天吧。
小八算了算值班表，应该有时间，于是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苏简明就开个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军车把小八拉到了市区一家早餐店，几个北京来的都在。
有人看见小八站起来让位置，也有窝着没动的。毕竟小八身份尴尬，和小攻的关系，在圈里根本算不上秘密。
小八平时就不爱说话，这时候自然也不搭讪，默默坐在苏简明身边吃早餐，他姿势很好看，手指又修长，很是招人。
有个女人一直在偷看小八，她的男人有点吃醋，说话开始泛酸水，他说，沈阳是八哥地头，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带我们见识见识。
京城什么好东西没有，还非得到沈阳见识？
小八倒是仔细思考了一下。沈阳有的基本上北京都有，只有个棋盘山，确实没有好玩的。
于是小八说，没有。
那个男人笑了，说，兄弟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沈阳，八哥也太不热情了。
小八琢磨，这位他不熟，谈不上兄弟不兄弟，于是问苏简明说，这是你兄弟？
苏简明说，不是。
那个男人脸绿了。
然后听见那个男人挖苦说，八哥发达了就不认兄弟，这也没什么，反正谁不知道您背景最硬，连四爷上了床也得对您俯首贴耳。
四爷说的就是小攻，老爷子有六个拜把兄弟，各个都是元勋，巧合的是孙一辈都是小子，于是就排了个顺序，小攻不上不下，正好老四。这七个人那可都是贵族中的贵族，身份地位是其他公子爷怎么也比不上的，所以尊称一声四爷，也不算是抬举。
男人这话其实是特别过分的，同桌的人几乎都变了脸色，瞧瞧观察小八的反应。谁知小八压根没反应，又喝了几口粥，放下汤匙坐的正正板板，然后说，只有故宫可以看，但不大。
这话算是不计较之前男人的刻薄，苏简明于是说，那小八陪我叙叙旧，你们就该干嘛干嘛，甭打扰我们。
没想到那个男人不依不饶，说呦，八哥好福气啊，被四爷甩了还有苏哥给你备胎。
苏简明沉着脸说，老王你说话注意点。
男人嘿嘿一笑，这不是八哥大度么，我胡说几句八哥也不能跟我红脸。
苏简明说，你们聊，我走了。
小八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出门说，不好意思啊苏哥，我不是把您当备胎。
苏简明轻描淡写的带过去：我知道，老王是胡说八道。
小八说，嗯，我不是同性恋。
苏简明愣了一下，然后追问，那小攻……？
小八说，少爷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啊？
少爷他……小八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好说，……少爷又不喜欢我。
苏简明脸色更沉，转移话题说那带我去你驻地转一圈可以么？都说东北兵牛，我想见识见识。
小八说可以啊，然后开车带苏简明回到了场站，出示了证件，然后就在偌大的场地里溜达。其实场地真没什么好看的，就那么一块地皮，训练时还能看看新兵**，现在过年，没人不说还下着大学，实在无聊。
小八不主动说话，苏简明就找话题说，挺长时间没见识你的枪法了，进了退了？
小八说，退了。
苏简明不信：怎么退了？咱俩打一场试试？
小八说，军需股子弹给的少，一年两百发。
冲门面还不够啊。苏简明感叹。
小八说，是啊。
苏简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明说，他说小八啊，你也不能一直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这么挺着，不如跟我回北京吧。
小八说，我这儿挺好。
苏简明指着小八的宿舍说，这叫好？
一张行军床，一套铺盖，一套桌椅一个衣柜，桌上搁着俩水杯。
小八说，嗯，好。
苏简明说，你是正经军校出来的，有学历有技能，就算不跟着小攻了，找找人脉也能调到北京找个好工作，何必在这儿窝着？看下雪啊？
小八说，将军给我安排的地方，我就呆着呗。
将军将军将军你就知道将军！苏简明恨铁不成钢，这事儿本来就不怪你，你以为将军心里不知道？
小八淡淡的说，毕竟是我不对，勾引了小攻。
勾引个屁！你那两下子比处男还处男，能勾得了小攻我跟你姓！苏简明愤怒，你别这么不开窍行么，你家老爷子跟着将军不代表你就得跟着将军，这么些年你把小攻伺候那么应当还不够？你还想伺候一辈子？你有没有理想有没有目标啊？
小八说，没有。
苏简明一下子就泄了气。
他其实知道，就小八这么个脾气，如果心里认准的，他说也没用。
于是只好说，我刚才激动了，你当没听见吧。
小八说，好。苏哥对我好我知道。
苏简明说你知道就好，人这一辈子总得追求点儿啥，你哪儿都好，就是太没追求。
没追求么？小八想，好像确实是。可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能追求什么？
他没爹没娘，老八又古板，从小不娇惯他，想要个玩具车都得好好表现直到过年。到小攻身边后更是这样，他知道自个儿是个玩伴，一直不挑吃不挑穿，哪怕是最讨厌的胡萝卜也能大口大口的往下塞。从来没有兴趣爱好，他玩儿的都是小攻要他玩的，他学的也都是小攻要他学的。平时寸步不离跟着小攻，陪他打架斗殴泡妞把妹外加上床，哪怕是进军校当兵来东北，也没有一件是他自己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