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同人）电视剧香蜜沉沉烬如霜续写(5)
旭凤稍稍靠近些，方才听见她在说什么。
“……你们乌鸦不都是喜欢吃虫子吗……”
旭凤一惊，心道：这话分明是锦觅初见自己时说过的，彼时她还当他是只乌鸦，给他准备的饭食竟是一盘活生生的蚯蚓。
他怕自己听错，遂又屏息仔细听下去。
“……你不是乌鸦，难不成你是喜鹊……”
“……难道你们喜鹊都这么喜怒无常吗……”
“……我们做果子的，自然不能跟一只鸟一般见识……”
“……人家是葡萄嘛，人家生在土里不是生在水里……”
“……我真的背下来了，只是方才一紧张，又忘了……”
……
旭凤听着锦觅梦中噫语，当初种种仿佛又重现于眼前，从水镜初识，至他带她入天宫，又到下凡历劫，再到他们因误会背道而驰，最终她死在他与润玉的夹击之中，前尘往事如梦般萦绕，他心内亦是百感交集。她欠了他的，他负了她的，爱恨交缠，早已经算不清楚，只盼往后他们之间再无苦痛，只有生生世世携手相伴。
如此看来，锦觅约是在梦中想起那些前尘过往，倒让旭凤心中有些奇怪。按理说，她现下仙元尚弱，与凡人相差无几，作为神仙时的记忆当是在恢复仙元后才能慢慢找回，为何此时便出现在她梦中？
旭凤尚在沉思之中，小锦觅却突然脸色惨白，小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泪水涟涟地哭喊：“好痛啊……我的心好痛啊……”
他心中一痛，以为她陷入梦魇，即刻施法将她唤醒，岂料她睁开眼看见旭凤的脸，痛苦更甚，连呼吸都虚弱了许多，直道：“好痛啊，为何这么痛……”
她蜷缩成小小一团，紧紧揪着心口，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对着他喊：“凤凰！你回头看我一眼啊……凤凰！”
旭凤大惊，不知她为何如此。
“我在这里，锦觅，我在这里。”他不敢碰她，只低低地在她耳边说话，“我没有走，我就在你身边。”
“凤凰……”锦觅虽睁着眼，却仍似在梦中一般对他视而不见，“我错了……凤凰……”
“锦觅……你为何如此……”旭凤施法令她平静，竟毫无作用，便是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锦氏夫妻听见女儿的声音急忙前来查看，旭凤忙隐去身形。夫妇俩见状大惊失色，慌忙去叫大夫来瞧。
“好痛啊……真的好痛……凤凰！凤凰！”锦觅声泪俱下地哭喊完这句话，便陷入昏迷，认锦氏夫妻如何呼唤，再无反应。
旭凤立即用术法探她元灵，发现她仙元竟有动摇之相。
“为何会这样！”旭凤双手颤抖，心中大恸，五百年前锦觅化作眼泪自他眼中落下，他以为从此便可不再忍受分离之苦，怎料却只迎来一场撕心裂肺的告别。难道……当初的剜心之痛，今日又要重演？
“不……不！”旭凤双目通红，弹指间，将定身术施于锦氏夫妇，一把将床榻上的锦觅抱起，瞬间消失于房中。
旭凤将锦觅带至花界托付长芳主用灵力稳住其仙元，便化作一团火焰直冲上清境，跪于斗姆元君座下。
旭凤尚未开口相求，斗姆元君却是手指轻点，面前便多了一方小几，几上架着烹茶用的炉火和茶壶。
她将灵泉缓缓灌入壶中，便不再有动作。
旭凤心中焦急如焚，正欲开口，斗姆元君却将那拂尘一挥，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旭凤不明所以，虔诚道：“锦觅此番转世方才十岁，无心无妄，为何要遭此番苦楚？”
斗姆元君手一挥，那本是文火烹煮的炉子忽的燃起了大火，只片刻便将茶壶烧的漆黑，灵泉剧烈翻滚冒出滚滚白烟，再下一瞬，灵泉烧干无踪，茶壶生生裂开，一分为二。
“茶壶中的灵泉本可缓慢烹煮，待它慢慢滚开，便可得一壶好茶。你却偏将它用大火烧干，是以灵泉干涸，茶壶碎裂。”
旭凤闻言，心中一痛，沉声道：“这茶壶是锦觅凡间肉身，这灵泉便是她体内仙元，而我……便是那烹茶之火。”
斗姆元君点点头，道：“锦觅之记忆伴随所受之痛楚，爱而不明之痛，手刃所爱之痛，爱而不得之痛，忘川水蚀骨之痛，真身炼化之痛，元神寂灭之痛，身心所受之痛皆在此中，皆乃肉体凡胎无法承受之痛。她所受之痛，皆为你故，故你与她相见，她的痛，便随之而来。”
旭凤缓缓行礼，拜别斗姆元君，步履蹒跚踏出殿内，耳旁斗姆元君空灵之声：“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待她重修仙身之时，便是你二人重遇之时。”
☆、一念智既般若生（二）
旭凤回到花界之时，长芳主正守着锦觅，见他失魂落魄之色，便急急问道：“如何？可是锦觅……”
旭凤一言不发，行至锦觅床前，便再无动作。
“我已用灵力稳住她的仙元，暂且无碍，却非长久之计，过不了几个时辰，她的仙元便会再次消散……不知，斗姆元君可曾指点一二？”长芳主忧心忡忡地问。
旭凤这才缓缓朝她施礼，恳切说道：“斗姆元君已然指出明路，只请长芳主通融则个，让我与锦觅独处片刻。”
长芳主见他神色忧伤，目中有泪，遂有几分了然。
“当断则断，你与她缘分匪浅，上天自有定数。”她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旭凤望着昏迷得锦觅，深深叹息，道：“缘分匪浅？确实缘分匪浅，若她与我无缘无分，从不相识，又怎会遭此情劫，受尽苦楚？”
他伸出手去，欲触碰锦觅苍白的脸，却终是生生忍下。
“我与你这些年，爱恨痴缠，你杀我一次，我亦杀你一次，你救我回来，我亦寻你几百年，你求我回心转意，我亦在凡间痴等守护……此番轮回，岁月蹉跎，最后竟然相见不如不见，真真可笑。”
他遍寻锦觅魂魄时，亦曾想过，若时间倒流，他宁愿不见，不念，不恋，不负，只求她一世平安。只这“不见不念不恋不负”，委实太难，他终究还是太过贪心。
“对不起，我答应过不再消除你记忆的，如今，要食言了。”
他心念已定，一手捏遗忘咒，含泪缓缓施向锦觅，一道光芒乍现，没入锦觅额头，从此忘却。
“消除你曾与我相见的记忆，愿你从此顺遂，不再受痛。你仙元恢复之前，我亦不会再见你。锦觅，你可会怨我？请原谅我的自私，失去你的痛，我再也承受不来。只要你能安好，哪怕从此再不认得我，我亦心满意足。”
旭凤将锦觅送回凡间安置，看着她小小的模样，伤怀道：“不能再陪着你了，没有我相护，不可以再胆大妄为，那些不该爬的不该去的不能做的，就莫要再做了。你呀，就算转世，性子也是一样调皮任性，没头没脑……”他说完，又是深深一叹，“糊涂些，也好。我一人清醒，记得你我之间的牵绊，便够了。”
他不舍地看着锦觅，泪水终是没能忍下来，滴落在锦觅小小的手心里，消失无踪。
他缓缓踱步至门口，一挥手，解除了锦氏夫妇的定身术，看着锦觅悠悠醒来，一家人终于转忧为喜。
转身，不见。
夜色深沉，林间小屋清寒独立，烛火独自摇曳，旭凤灯下独饮，酒是好酒，却不是那记忆中的桂花酿。
清风袭来，了了仙气大盛，白光闪耀，眨眼间，润玉已立于屋中。
他在旭凤面前坐下，端起酒壶自斟一杯饮下，才开口。
“听闻，你今日去寻了玄灵斗姆元君？”
旭凤漠然地颔首。
润玉颇为犹豫，还是问：“可是……锦觅有什么变故？”
旭凤看着他，“想必你都知晓了，何必再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