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子缘第一部(10)
在邻居们特别是秦姨的帮助下，妈妈的丧事总算顺利办完了。
“爸爸，回学校之前我想去趟乐至看看蓉儿。”我把蓉儿的遭遇告诉了娜娜。
“那我和你一块去吧。”娜娜说道。
“你……”见我有些犹豫，娜娜说道：“我可是答应过你妈妈的，要照顾你一辈子。”
第二天一早，我俩就搭乘了去乐至的汽车。乐至盛产红薯，但一路上同样看见许多无人耕种的田地，地里长满了荒草。我俩翻过山墚赶到张家沟已经是下午，看到那几间熟悉的茅屋，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蓉儿妈妈正好站在门口，一见我连忙高兴地招呼我们进屋。
“蓉儿在吗，伯母？”
“她到广州她舅舅那儿去了，我们这儿生活太苦了。她舅舅是一个军工厂的技术员，去年就接她过去了。”妈妈一面忙着给我们倒水，一面说，“还没吃午饭吧？我……”
“我们在城里吃过了，”我急忙回答，尽管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但我已经知道四川农村的情况了，娜娜当然领会我的意思，“那我们还想赶回成都，就不打扰了。”说着我俩就往屋外走。
在路过公社时，我看见了上次那个老师傅，但他却认不得我了，看来因为那天是晚上。
“师傅，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啊？”想到还要走一个多钟头，娜娜怎么受得了！
“有点儿红薯，但是冷的。”
“行，将就了。”娜娜给了师傅两毛钱，但他坚决不要，“哪能要你们钱，太笑人了！”老师傅拿出了好几根煮红薯，用瓶里的开水泡热，“你们是到张家沟去？”
“是，但没找着人。”
“哎，这年头可能许多人都不在了。”
“为什么？”娜娜问。
“为什么？不为什么！”老师傅说着摆了摆手，见状我给娜娜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再问了。
回到乐至城里，显然是没有回成都的车了，就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们惊醒，“开门！开门！”
“谁？”我看了看房间里的钟，才凌晨两点，急忙穿好衣服去开门。
“请把你们的介绍信拿出来。”
“什么介绍信？我们没有介绍信。”
“那就赶快穿上衣服出来。”
我们跟着那两个人来到旅馆大厅，看见地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我和娜娜靠在一起坐了下去。早就听说住旅馆会遇到查户口的，出门应当带介绍信，可我们没有打算住旅馆啊，我一想完了，看来得到派出所蹲一晚上了。正在这时旅馆那位大爷跑了出来，指着我们给那两个人说：“同志，你们搞错了，那是我外侄女李娜和她丈夫，他们是来我这儿耍的。”
“那怎么没有介绍信？”
“走亲戚哪个还要拿介绍信嘛？昨天本来要到我家去的，不料天晚了就只有在这儿将就一晚。同志，请……”大爷拿出几支烟递了过去。
“李娜，那你们出来吧，你们早说一声不就没这事了。”
我望了望娜娜，赶忙拉着她站了起来，“谢谢，谢谢。”
等那些人走了以后，我俩拉着那位大爷一叠连声说谢谢。
“我就看你们像是不懂事的学生，何必跟着那伙人去受苦呢，以后出门注意就是了，快回去睡觉吧，不会有啥事了。”
经过这一折腾和惊吓，我俩哪还睡得着呢？而且也不敢脱衣服，生怕再来几个派出所的人把我们当成流氓抓起来，就这样好容易挨到天亮，急匆匆逃离旅馆，往车站赶去。
当天下午我俩就回到了新都，只有爸爸一个人在家。
“妹妹呢？”我问。
“琴儿在她同学家做作业，”爸爸说，“你们见到蓉儿了吗？”
“没有，她到广州她舅舅那儿去了。”
“上午周队长来找过你，不知道啥事，你去队里看看吧。”
“娜娜，那你就在家陪陪爸爸吧，我去去就回来。”我对娜娜说道。
队办公室离我家不远，我刚走进去，周队长就站了起来，显得十分严肃的样子：“宇英，你说你妈是饿死的？”
“是啊，我妈就是饿死的嘛。”
“你还在散布谣言，李强，把他抓起来！”
李强是我小学同学，没考上学，据说现在是小队的民兵队长，他看了看队长，“真要抓啊，队长？”
“他造谣惑众，诬蔑三面红旗，就是反动分子。快把他关起来。”
☆、第14章 桂湖小船
“英弟，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李强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你妈妈是得了肿病，因医治无效，才去世的。”
“那……”我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队长，让英弟认个错就行了吧。”李强转过脸对我说：“英弟，快向队长承认错误吧。”
“伯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原谅我吧。”我小声说。
“啊，小宇，就是嘛。”队长的口气一下子缓和下来，“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乱说话啊。念你还是不懂事的学生，就原谅你吧。”
李强陪着我离开了办公室。
“英弟，你不会怨周队长吧？”李强问。
“我想回去了。”我没有直接回答李强的话。
一走进家门，爸爸和娜娜一齐迎了出来。
“队长找你什么事？”娜娜问。
“没有什么事。周伯伯只是为妈妈的过世安慰我，要我们在学校安心学习。”我没有说出实情。
“宇英，那你和娜娜就准备回学校去吧，不要耽误了学习。”爸爸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和妹妹。再说还有秦姨呢。”
“爸爸，我想趁假期陪娜娜在新都玩一玩。娜娜还是第一次来呢。”
“那好吧。”
第二天，我便陪着娜娜出了门。
我俩手拉着手，沿着窄窄的田间小路走着。田里的小麦已经是一片翠绿。看着身边的娜娜，似乎感觉又回到了许多年以前，那个懵懂的年少时光。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神奇力量，尽然让我将娜娜带到了那条小河边，那条当年和因妹一起玩水的小河边。
和因妹一起躺过的那片沙滩依旧，只是岸边的小树已经长高了许多。细细的沙砾在冬日的阳光里闪着微光，在清冽的河水中显得那样柔美。不知道因子和她妈眯还好吗？因妹一定已经出落成一个美丽迷人的大姑娘了，说不定早就嫁人了呢。
“要是在夏天，我们就可以玩水了。”我搂着娜娜，若有所思地说。
“对，就像在伊甸园一样。”娜娜显然是想起了我俩在兴隆山麓的伊甸园里那些愉快的日子。
我俩顺着小河一路走着，走过一座小小的石板桥，便来到了街上。
“我们去划船吧，娜娜。”
“在哪儿可以划船啊？”
“在桂湖公园，那是新都唯一的公园，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湖。”
但当我们来到桂湖公园里时，却看见所有的小船都停泊在岸边，用绳子栓着。
“我们想划船，可以吗？”我认出岸边那位售船票的大爷。
“哪个大冷天来划船啊。”大爷露出一副奇怪的眼神。
“我们就想大冷天划船嘛。”娜娜微笑着说。
“大爷，我女朋友是从北方来的。您看在她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就帮帮忙吧。”我恳求道。
显然大爷也动了恻隐之心，给我俩解开了一艘小船。
两人在冰冷的湖水里舞动着小小的木浆，小船在微风中轻轻飘荡着。冬天的桂湖，由于没有荷叶的羁绊，划起船来更加顺畅。我俩很快就穿过了拱桥，来到了湖中央的长堤。大冷天自然也没有别的什么人来游公园，所以整个桂湖就成了我俩的领地，就像在兴隆山那次一样。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在湖中央的小木船上，感受着宁静的吻。
当我俩走出桂湖，迎面遇到了秦姨。
“秦姨好。”我和娜娜几乎同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