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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良人(142)

白骨见他找的人似乎是自己,不由疑惑问道:“你找我?”

公良亶闻言微顿,开口低道:“是太子殿下想要见你。”

白骨神情越发疑惑,颇有几分不解。

公良亶已然转身走回远处马车旁,伸手撩开车帘子,“殿下,她就是白骨。”

马车上的人闻言出了马车看了这处一眼,下了马车便往这处走来,他身上披着斗篷,大半的帽檐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如玉的下巴,唇瓣是极好看的弧度。

那人不过几步走来,便已显风华不凡,白骨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神情警惕。

那人行道眼前,伸手揭开了头上的遮帽,徐徐行来霞姿月韵,眉眼精致阴柔却半点不觉女气,一看便觉天家风度,可细看之下却不尽然,眉眼之间不染俗世的仙风道骨,仿若世外之人一般,“白姑娘,情非得已才这般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白骨打量了一眼面前人,又看了眼远处走来的公良亶,神情微微一默,“不知殿下所为何事?”

那人闻言并不直接开口,全然没有太子的倨傲,直有礼谦和道:“白姑娘不必客气,我表字姑嵩,姑娘可直唤其名,此来寻姑娘是为了秦家玉郎一事。”

白骨闻言心中悬起,面上唯一些许表情也尽数褪去,双唇紧闭一字不言。

深夜里破庙前四处阴风阵阵,草丛中一片漆黑,偶有几声蛐蛐叫唤,显得四周越发寂静。

公良亶随后面色凝重接道:“白白可知秦质现下打算?”

白骨闻言看向公良亶,声音如常,“我现下四处奔波逃命什么都不知道,与他也已是陌路,你问错人了。”

太子立于一旁,闻言便未接话,而是开口说起了别事,“我与秦家玉郎少时曾一道读书,太傅曾开口直言此子聪慧非常,如入正道往后必然有益社稷,要我多加照看,可惜后头他家中母亲骤去,家中变故极大,远离京都四处游学,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再相见时早已疏远,如今更是成了敌对……”

他话间似有诸多感概,半晌又道:“我本不欲坐这太子之位,若是可以我愿与他相换,可却不是现下这样的换法。

父皇忧思过虑,身子已重,他在父皇面前言之长生不老之法,引得父皇信重有加,如今乱臣祸政,奸逆当道,周遭番族又虎视眈眈,若再这般下去,天下必然再不太平。我担心父皇的安危,也担心这黎民百姓再受战火之苦,才会冒昧来此寻白姑娘,希望姑娘能劝一劝他,莫要再行这等乱臣贼子所为,他若是真有心要坐这龙椅,往后我可以退位让贤,只要他不动民之根本,徒引祸端战乱。”

太子所言字字肺腑,听上去无可挑剔,可白骨不信,她心中波澜起伏,半晌才开口道:“我与他已不再是夫妻,也不明白殿下在说些什么,你们请回罢。”

太子闻言不语,缓步走到破庙门口,伸手按上石狮子的脑袋,“姑娘不愿意管这些事,难道还不情愿管他的性命如何吗,你忍心看他一错再错,曝尸荒野?”

白骨不自觉咬牙,她久在暗厂也知太子其人,暗处消息四面八方而来最为灵通,可其中全都表明太子其人乃是中庸之人,处处皆不出挑。

今日这般一语便道中她心中所想可见没那么简单,既能骗过暗厂所有的探子,心思自然不容小觑,她心中警惕又添几分,垂着眼睫面上越发没有表情。

太子抬眼看向她,如同一眼看进人心一般,又加一句直拿白骨的命门,“秦质败坏朝纲,伤及命根是损阴德;操控暗厂势大,以死人成蛊,炼制蛊人是折阳寿,姑娘若不阻止便是在害他,这世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般下去必然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白骨面色骤然苍白,呼吸一窒,缓了片刻才勉力开口道:“你们找错人了……”

公良亶见她这般不以为是,不由情绪激动上前一步,“白白,你知不知道暗厂已经完全落在了他的手中,他用蛊炼了很多死人,那里已经是一个人间炼狱,邱蝉子那样的人都快要被他逼疯了,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丧心病狂!”公良亶本不知晓这些,可秦质手段太狠绝,风声难免传到他耳里,数月前苗疆那些荒僻部落也不知如何得罪了他,莫名其妙被尽数灭之,连一个牲口都未留下,何其歹毒无良。

白骨闻言心中大颤,身子都微微有些紧绷起来,可面上还是没有表情,仿佛完全没有听他们讲话一般。

太子见她这般不愿倒也不再勉强,极有风度开口缓和道:“罢了,此事本就不该牵扯姑娘家,我再寻别的法子劝他便是。这处破庙太过冷清破旧,白姑娘若是没有去处,可去太子府亦或是公良府上借住,免得在这处一个人荒寂。”

太子其人深不可测,留她显然没有简单,可白骨闻言倒没有开口拒绝,她若能离得近一些,待他们有什么动作,她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她如今唯一的念头便是守着秦质活下去,别的什么与她来说都比不得这事重要!

第124章

可惜白骨是这般想,旁人就不一定这般看了, 她与太子一党有所接触, 任谁来看都是她已然成了太子一派的人。

她住进太子府的第二日便收到了一张请帖, 是秦质邀她赴宴, 短短两日里, 她已然明里暗里摸清了大抵的局势,朝堂之上如今分作两派,一派老臣维护太子, 一派武官看重大将军,而秦质只站天子, 引得一干中间两不站的朝臣与他一路,脱离两派之外。

现下他既没有请太子,也没有请公良亶, 只独独请了她,且写得请名还是门客白公子, 极为生疏, 且带着不容忽略的敌视。

太子收到这样的请帖倒是半分不意外,只是着人将请帖送到了她面前, 其余一概未言, 仿佛全由她自己做主。

白骨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乔装易容去一趟,至少要与他说明自己的立场, 她根本无心与他为敌, 更不会与他为难, 她心中也多少存了一丝侥幸,希望这只是秦家的想法,而他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去走这么危险的路。

这宴摆在京都有名的春日苑中,据说苑中常年花开不败,便是寒冬腊月也有雪中梅花可赏,苑中设宴一月里只排十宴,过了十宴再多便不接了,任是谁来都不会改规矩。

这日夜里,白骨按约到了才知晓这其中的麻烦,她本不欲以请帖入宴,这般就好像坐实了她和秦质对立一般,叫他误会更深。

有道是大宴好混,小宴难入,这春日苑的宴席更是如此,她若是以太子门客的身份而来,那自然是上上座,若是要凭自己恐怕连苑门都迈不进去,一时也只能按照太子门客的身份进去。

苑中灯若白昼,游廊曲径间花木掩映,一砖一瓦别有意境,确实不同寻常苑子,便是一个角落,瞧上去都是赏心悦目的。

白骨在外头耽误了些许时候,由着侍从引到这处已经有些晚了,这宴也不比寻常宴里歌舞升平,席间极为安静,宴上虽然坐着许多人,可大多神情肃然少有人开口说话,倒显得这处气氛极为压抑凝塞。

她一眼就看到秦质坐在上座,漫不经心靠在榻背,修长的手随意放在桌案上,眼睫微垂遮掩了眼中神情,叫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后头侍从拿着她的请帖,才一踏进去便开口起调扬声道:“太子府门客到~”

席中本就安静,这般一起调儿,整个院子便全是她的名头,众人视线皆到了她身上细细打量,众目睽睽之下便将她和太子一党绑在了一道。

白骨闻言眉间一敛,心中莫名烦躁,她遮去了眉间的朱砂,但还保留三分长相,也不知他能不能认出来……

秦质听到这处动静微微抬眼看来,显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可眼中神情却淡漠疏离至极,仿若陌生人一般。

白骨见他这般一时满心堵得慌,竟有些想打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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