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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磨明镜照檐楹(73)

作者: 荼荼七月 阅读记录

“是。”

慕容宁刚刚回到房中,就迎面撞上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世背叛他的墨瞳。墨瞳见到慕容宁,登时眉开眼笑:“少爷!”慕容宁见到他这副虚伪的模样,气得牙痒痒,巴不得立刻叫人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可他知道,如果墨瞳这个眼线突然死了,难免不让千忆何生疑。他只得压抑着怒火,道:“墨瞳,你先下去吧,我得…我得收拾一下东西,准备明日进宫赴宴。”

“少爷,我来帮你吧?”墨瞳看着他,慕容宁连忙把刚拿出来的东西抓在手里:“不,不用!你明日作为我的贴身侍卫入宫赴宴,也得好好收拾!你先回去拾掇自己的东西吧,弄好了再来找我!”墨瞳无可奈何,只好离开。

慕容宁“砰”地一声把房门关紧了,这才慢慢地收拾起东西来。

明日的宴席,或许能抓住千忆何的什么把柄,如果想要真的阻止九年后的那场悲剧,恐怕单单阻止林贺忠去参加祭天大典是远远不够的。如果千忆何真的想要害自己,不论谁死,都会将这件事往他身上扯,到时候想躲也躲不掉。

可如今自己连太守都不是,更别提复仇了,现在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明月引

慕容安一家去赴宴的那天下午,慕容棠雪忽然发起了高烧,烧得整个人站都站不稳,只能倚在床边。

慕容宁重生后,一时还适应不了叫妹妹慕容棠雪,他上一世叫她音儿都叫惯了,这突然改口倒是改不过来了。见到她烧得整个人都发昏,也是心急如焚:“棠雪,你这是怎么了?这都入秋了,你还是穿得那么薄…”

“唉,这孩子叫人说她什么好?”郑氏一边吩咐人去为她请郎中,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这身子骨这般娇弱,以后可怎么办呐…本来这次想让你见见皇上,结果又病了,唉…”慕容安见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心中也焦急万分:“雪儿,你一个人在这里等郎中来行吗?这场宴席,可不能迟到啊。”

慕容棠雪虚弱地回答道:“可以…父亲快去吧…”“雪儿真懂事。”慕容安夸了一句,立刻扭身拉起郑氏:“行了,快走吧!宁儿,带着俏儿上马车!别让这丫头再到处乱跑…”慕容宁应声,看向一边站着的慕容俏——她此刻笑容烂漫,一身竹青色的长裙,看起来天真无邪,什么烦心事都没有。

上一世,她以为是他杀了她的丈夫,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也不知道上一世,她有没有走出失去丈夫的阴霾,最后过得好不好。慕容宁静静地看着慕容俏,直到慕容安又喊了一嗓子才回过神来。

。……

哮证的症状愈来愈重,千忆何终是喘不过来一口气,靠在那架陈旧的古筝旁,合上了双眼。

人生…会有重来的机会吗?他还能见到音儿吗?

也许再也不能了吧…

千忆何慢慢睁开眼睛,强烈的光线让他的眼睛受到了刺激,他抬手去挡,等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袖子时,整个人突然就怔住了。他此刻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明黄色长衣,袖子上绣着几条龙,但却绝对不是自己先前穿着的那一件,那一件比现在自己身上的这一件,显得成熟稳重得多。

他又茫然四顾,自己现在正坐在大殿中,四处装潢华丽,连香炉里燃着的香也与这一切调和,他却并不认识这里。千忆何正想下去找几个正在布置着菜肴的下人问问这是在哪儿,为什么自己身上的衣服都不一样了,就被一个声音吓住了——“皇上,你干嘛去?”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从门外传来,下人们瞬间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跪拜:“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忆何傻了一般地坐在那里,甚至忘了去给太后请安。他就那么愣愣地盯着由侍女扶过来的一身正蓝色宫服的太后,眼泪差点就没掉出来。

邱太后,正是之前临朝当政的女帝圣天仪,也是千忆何的母亲。千忆何再怎么恨她夺取了千家的江山,二人却到底是母子,血浓于水,加上他登基后,邱太后也帮了他不少,这恨也就全数烟消云散了…可她明明已经逝世了整整十九年,怎么会…

“皇上,你怎么了?”邱太后疑惑地看着他:“身子不舒服吗?”千忆何失声了一般地看着她,看得邱太后有点冒火儿:“你到底是怎么了?”“母后,儿臣没事…”千忆何顿了顿,又问道:“母后,现在是公元几几年?”

他想起了羽落国那个世代流传的传说,难道这种神奇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成?

“公元381年,是你登基后的八个年头了…怎么,皇上国事太过繁重,连时间都记不清楚了?”邱太后笑着道:“今晚的宴席宴请了慕容丞相一家,你可得好好表现,不能让慕容大人笑话你。”“儿臣知道了…”千忆何呆呆地回了一句。

重生,意味着他可以弥补上一世的过错,弥补慕容家…再也不会对不起他人,再也不会对不起自己了。他还可以让母亲晚些离世,现在医治她潜在的哮证,或许不算晚。

千忆何坐在桌后胡思乱想了没一会儿,门外的侍卫就走进来通告,慕容安一家来了。

“请他们进来。”邱太后和颜悦色地道:“哀家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慕容大人的三个儿女了,也不知现在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性子。”侍卫领旨而去,千忆何则将思绪从“重生”中抽离,将目光投到从殿外进来的几个人身上。

应天长

慕容宁走进殿内时,不禁讶异于这座宫殿的华丽——也就是这座华丽的宫殿背后,掩藏着黑暗肮脏的权势斗争,而更可笑可悲的是,身陷斗争的人,往往还装作不自知。

慕容宁跪在慕容安身边,无心去听父亲和太后的交谈,只等着太后让他们起来。

终于,二人交谈完毕,慕容安一家总算是落座了。慕容宁索然无味地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糕点,又立起耳朵来听慕容安向千忆何禀报朝堂上的事。

“皇上,近来岳山以南的山岭山匪猖狂,经常下山打家劫舍,周围百姓可谓民不聊生。”

千忆何本正想着要如何弥补慕容宁和慕容俏,毕竟上一世,他可是把这兄妹俩害得不轻…猛地听见慕容安说话,心下一惊,连忙回过神来:“慕容大人,您方才说什么?朕没听清。”慕容安闻言,蹙了蹙眉,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慕容宁闷闷地想着——岳山山匪横行,这件事明明是要归地方官来管的,但岳山处于璧州一带,璧州太守迂腐无能,偏偏就家里还有些权势。所以他一直没有去治理山匪,反倒和山匪们达成了协议,蛇鼠一窝,牟取利益。若不是苦于没有证据,慕容安又怎么会上奏千忆何呢?

他上一世经常是有事就提,有事就奏的,但这一世,算是看开了——皇权的争斗,无论你是何人,只要妨碍了他们的路,就得被除去。不论你们曾经,有多么深厚的交情,哪怕是救命之恩。

饭吃了一半,邱太后忽然道:“慕容大人,令郎今年,是否已过了弱冠之年了?”慕容安和慕容宁双双一愣,慕容安先回过神来,连忙回答:“回太后娘娘,是。”邱太后思索了片刻,便淡淡地道:“今年的科举在一月后举行,若是慕容大人愿意,可让令郎一试。”

慕容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让慕容宁去科举?他倒不是担心他考不上,可这个长子待人太过真诚,一时还意识不到人心险恶,万一真的去参加科举,难免要涉足于朝堂…他还没来得及衡量好,慕容宁就放下筷子走了出来,跪在邱太后面前,伏首说:“多谢太后娘娘好意,慕容宁承蒙太后娘娘厚爱。”

他这么说,就相当于是同意了,邱太后面上绽开一丝笑容,慕容安则愣住了,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讪讪地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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