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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磨明镜照檐楹(59)

作者: 荼荼七月 阅读记录

慕容俏摇了摇头道:“属下不坚强,属下不过一介女流,能做事的机会微乎其微,能成为军师,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了。”阮朝靠得离火堆近了一些:“慕容军师,你是朕见过的最有胆识的女子了…不知军师介不介意,可否和朕说一说你的过去?”

慕容俏埋下了头,犹豫了一下才道:“好。”

“属下是曾为右丞的慕容安的女儿,侍女眼里的骄横、不讲道理的三小姐。父亲为了磨练属下的性子,把属下嫁给了林贺忠。但是在成亲前,属下没有见过林贺忠一面,只知道当时他是属下父亲的参军。”慕容俏挥动手中的枯枝,沙地上,几个小人儿立刻便画了出来,依稀是个成亲的盛大场景。

“属下大闹了婚宴,属下渴望自由,不想当傀儡。奈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属下嫁入了林府。好在林贺忠对属下很好,他大概是…这个世上唯一理解属下的人。可是属下太沉迷于那些政书了,生下孩子后也照顾不了他们,林贺忠一开始和属下针尖对麦芒,还娶了偏房…后来,我们又重归于好了,可惜…可惜…”

“那次的祭天大典,林贺忠他…他的马车坠崖,他也没了…我当时还怀着一个孩子,听得了这个消息就昏了过去…可是他…他…罢了,不说也罢。哪怕我当年有多么痛恨被人支配,多么痛恨被迫嫁入林府,可是那一刻我才明白,不管我和林贺忠之间有没有什么所谓的爱,但是亲情,总是有的,他是我唯一的丈夫…”慕容俏用力地在沙地上用枯枝划出一道又一道,终于化成了一幅马车坠崖,几个人抱在一起哭泣的图画。她悲伤到都忘了在帝王面前自称“属下”。

阮朝看到慕容俏的眼圈都红了,可她就是死命地睁着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阮朝不会想到,慕容俏不肯说的,便是林贺忠死亡的真相。阮朝喃喃地道:“其实…如果你愿意,林贺忠就不会是你唯一的丈夫…”慕容俏却根本没听清这句话:“陛下,您刚刚说什么?”“没什么。”阮朝摇了摇头:“慕容军师,生活总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这样坚强的女子,能挺下去的。”慕容俏无力地对他笑了笑:“多谢您的肯定了,陛下。属下能挺下去的,其实…属下挺不过去也得挺过去,要不然…林府就会重蹈慕容府的覆辙…”

火堆中的木材烧得太旺,发出呼呼的声响,阮朝并没有听见她后面的话,只是道:“慕容军师,这一夜,你倒是让我学到了很多…夜已经深了,再燃着火难免会引起注意,回去休息吧。”“是。”慕容俏和阮朝一起将火堆熄灭,随后她便兀自回了军帐。

阮朝安静地看着慕容俏的军帐里的灯也灭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望向羽落国的方向:“千忆何,你能同意慕容俏的请求吗?这么个奇女子,你难道不钦佩她吗?也罢,不论你同不同意,兵符已经在她手上握着了。”

又起了狂风,卷起无数沙尘,刚刚静谧美好的场景顷刻间便消失殆尽,阮朝连忙扭回身捂住口鼻,匆匆地进了自己的军帐。

第035章 为将

一个月后。

朝会刚刚开始不久,一个人就急匆匆地跑进了金銮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往千忆何面前一跪:“皇上,边境传来急报,郭槐梁郭将军战死了!”朝堂上下一片哗然,李望川也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唇角——这一下,千忆何恐怕就要派自己的人去了吧?除了郭槐梁是王端的人以外,另外的大将军可都是在自己麾下的!

千忆何也惊得差点站了起来,他看向一脸得意的李望川,定了定神才问道:“现在兵符在何人手中?”来报的人说:“听那些人来信儿,是在军师慕容俏手中。而且那军师似乎会武,和菱风国的副将张琰打了个平手。”李望川闻言,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众人也不再说话,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凝结了。

千忆何看了看李望川,知道自己已是进退两难——若是同意让慕容俏领兵,她便可以独吞军功;若是不让,必定要派李望川的人去,现在,他可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把李望川牢牢控制住…总而言之,不论他选什么,自己都捞不着半分好处。

也罢,那慕容俏能做什么呢?不过一个女流之辈,真的当了将军,没准儿几场仗下来就死在战场上了。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一点,那几场仗的时间,足够他把李家的势力牵制住了。何况,那个女子居然还会武,这倒是真让千忆何有些始料未及。

“行了,既然慕容军师会武,那就让她领兵走一段,若是她有领兵的能力,那便由她担任将军。自古以来擅长玩弄权术的女子很多,但会武为将的女子倒是少之又少。左丞相,您意下如何?”千忆何忽然把话语权交给了李望川,李望川一怔——他这是要自己亲口承认,远征将军是慕容俏,而不是他手下的人!

李望川勉强地笑了笑:“老臣哪敢随便决断国家之事?还请皇上自做定夺吧!”千忆何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很小——李望川,不论你想做什么,我为君,你为臣,这个现实是不能更改的。

接到千忆何的圣旨后,传令兵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往战场上赶,一个月的路程,硬生生压缩成了半个月,路上累死了十几匹马,总算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圣旨送到了慕容俏和阮朝面前。

慕容俏接到圣旨时,手都是抖的,差点儿没接住把圣旨掉在沙地上:“微臣…领旨!”双手恭恭敬敬地伸了过去,把那珍贵的圣旨接在了手里。阮朝静静地看着,命人取来长枪,缓缓递到了慕容俏面前:“慕容军师,现在朕要称你一声将军了。我们即刻启程,去往蛮夷人的老巢。”“是!”慕容俏坚定地答道:“属下必将全力以赴!”

此刻的慕容俏,好似和昨夜那个为丈夫而哭泣的慕容俏是两个人一般。阮朝微微地笑了——这个女人刚柔并济,有着女人的慈悲和男人的勇气与毅力。这么多天干渴炎热的折磨,也不能让她退缩半分。

慕容俏很快便换下了那身深蓝色的长袍,穿上了铠甲,戴上了头盔。手中提着的长枪在阳光下反射着银光,她上了马,一手握住缰绳:“全军将士,听我号令!”羽落国的士兵们齐刷刷地抬起了头来,注视着这个威风凛凛的女将,没有人再敢不服从她,眼前的这个女人,此刻已是他们的首领。

漫天的黄沙也不能掩盖住慕容俏眼底的光彩,阮朝利落地上了马,命令道:“启程!”

马蹄哒哒,在沙漠中行进了起来,已接近正午,太阳毒辣,慕容俏在旁人的帮助下伸手把头盔解了下来,狠狠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阮朝默默地看着,张琰见他在看慕容俏,便悄声道:“陛下,您可是看上了这女子?”阮朝吓了一跳:“不,朕没有。张副将何以见得?”张琰见主子这副表情,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能让陛下动心的女人还真不多,这慕容将军倒是个例外。”

阮朝对张琰翻了个白眼:“你是来跟朕打仗的还是来和朕选妃的?张副将,你是不是觉得朕的选妃的门槛儿太高了?”“微臣不敢。”张琰低下头去,阮朝以为他有所悔悟,却没料到他是在憋笑。

夕阳西下时,一队蛮夷人攻了过来,菱风国的兵士们立刻拉满了弓对准他们,阮朝也拉开了弓。慕容俏看着身后蓄势待发的羽落国军队,高举长枪:“攻!”一瞬间,箭如雨发,羽落国士兵们也驾马来到了蛮夷人的军队中,和他们近身打斗起来。

慕容俏的长枪挥舞得生风,看准时机向前一挑,一个未戴头盔的蛮夷人便被挑死,鲜血四处飞溅。慕容俏又一低头躲开另一个蛮夷人的砍斧,乘机用长枪去勾那蛮夷人身下的马的腿。马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慕容俏勒紧缰绳,她身下的马长嘶一声,高高地抬起两条前腿,随后她松开缰绳,马蹄便重重落下,落在了那个坠马的蛮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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