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魂(38)
我……
我不知道。
“可是，已经过了五千年，我也已经转世……”
“你就是你，一点都没有变。你身上蚀骨花的芳香让我沉醉，你的声音让我着迷，你睡觉时总喜欢踢被子，你沐浴时总是最后洗头……”
“够了，不要……不要再说了。”那样羞耻的事情竟然让眼前之人全盘拖出，真是……真是……
“小妹，陪哥哥去个地方。”他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只听得耳边风在作响。
这里————
震耳欲聋的大瀑布，云雾缭绕的小山谷，汩汩泉水上面漂浮了一两片彼岸花瓣，西边的双生花海简直与我梦中的一模一样。
远远的看去，山谷绝壁处的银河九天十分壮丽，上面的庭院也是隐隐可见。真是奇怪，怎么会有人把庭院修在绝壁上？
“这是什么地方？”
“暗幽谷，我们的家。”
暗幽谷？！
“暗幽谷所在的这块土地本是独属于六界之外的一块大陆，我见它十分要好，便暗自取了一块给运送到冥河旁边，以此安居。”
这是要耗费多少工程量呀……
“那，那座庭院是……”
“本来是想留给妹妹一个惊喜的。”
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当看到庭院高大数十米的大门，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里面更是亭台水榭样样俱全，高低楼阁，怪石嶙峋，奇花异草，恐怕比玉帝老儿的凌霄宝殿都要宏伟壮观。
前前后后的长廊曲曲折折多的根本就数不清，这真是一座宅子吗？简直就是一座城。
“这也……太大了吧？”我真的很担心把我单独放在里面的话，哪怕走上一个月都不见得出来。
“这些只是预防外敌用，小妹不喜欢，我撤了便是。”他的袖子一挥，困扰我眼花缭乱的建筑物总算是消失了，只留下比水绾居还稍微大上一点的地方。
“这房子旧了，我本准备翻新一翻作为我们的婚房。”
婚房……
那你为什么要定下五千年之约，五千年都不肯见我？我们本就是双生子，在这千年的寂寞中，你的寂寞，还有我不尽的思念，都未曾见上真正的你一眼，看到的也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
“你走……你走……”想到这里，眼泪簌簌不止。一遍又一遍的想要将他推离。
“小妹，是哥哥不好……这五千年……我无时无刻不再想办法……只是分离出灵魂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得到修复。哭吧，你有什么委屈，什么愤恨，都往哥哥身上撒……”
骗子……
大骗子……
多年被压抑的委屈，还有受人歧视……忍辱负重……多少次都不想要再苟且偷生，可是你偏偏告诉我，心锁就在我身上，想要我救你出来……
记忆碎片一点又一点的复苏，真正的自己逐渐在变得完整。
“滟儿，两日后的十月初十，我们成婚可好？这一世，我必然不会再负你。”
成婚，这是今生八岁开始就朦朦胧胧得一个愿望，想要找一个情郎，朝暮相伴，共许白头。
☆、肆玖 点绛唇
前世相伴，才成就了今生的缘。越过千年的爱恋，在此刻终于是重新相聚。
我相信，这一夜，必定会很美很美。
孟婆，三生，川昊还有月老，以及孟婆的故交黑白无常大人都被邀请来参加我们的婚宴。
没有彩凤和鸣，也不是月明风清。只是彼岸花一瞬之间全部开放编制成最美的画卷，冥河逆流而上行成小小的喷泉。
远处的小雾藏匿在红灰色的眼睛里，天空的星子一闪一闪，是最美的的沉静。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孟婆一遍说着，一边为我梳头。好像我真的是普通人家要出嫁的女儿一样得到娘亲的祝福与打理。
“姑娘，你可要记得时常看望老婆子。”
“一定会的。”记忆中，除了哥哥之外，对我最好的就是孟婆了。过去多年，我还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孟婆时，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手持着拐杖。
孩子，到这来。
孩子，不哭。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兄妹了。若谁要下毒手，老婆子一定饶不了他。
“姑娘，这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哭了？一会儿公子见了定是会不高兴的。”
“没有，我就是开心嘛！我是真的开心。”孟婆从小便关注我们兄妹，长久的情感缺失使我对一点点怜悯，爱护，十分上瘾。
外面天色已经昏沉。盖上红盖头的那一刻，我才发觉自己真的是要嫁人了，而且是嫁给最爱的人。
“姑娘，小心。”听声音猜测到旁边的人应该是三生。她小心翼翼的扶着我上了小船，经过冥河到达大堂。
真的要成亲了……心里面砰砰直跳……
“吉时已到，拜堂开始……”黑无常大人这个司仪当的还真是不错，由于我们与神界，与仙界多有不和，所以是直接拜了地。
原以为拜堂只需要四个步骤就可以了，没想到这拜堂过程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先是拜地，再拜孟婆，夫妻交拜过后迎来了一个重要的环节：诗歌对答。打错者，自罚酒一杯。
诗歌对答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在不准许我挑起盖头的情况下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哥哥的“藏身之所”，并寻找出五件成婚礼物。
闹洞房，闹洞房，翻来覆去闹洞房。这或许是我今生最为快乐，最为开心的一天。
“下次，下……下次你定要……拿到你的……巫神果……”
“就你……还敢和我……抢……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大名鼎鼎的……黑无常……”
黑白无常大人都已经醉了，川昊和哥哥再说着闲话，孟婆与三生大闹的火热。我还是自己使用穿地术偷偷溜回房间好了。
吱呀——
门开了，哥哥的脚步越来越近。
“滟儿，你还真是爱耍小性子。”
“……”
“罢了，小妹，今日是你我的新婚之夜。今夜过后，你可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了。”虽然看不到，但也听得出他声音里藏有的苦涩。
“哥哥，是……有什么事情吗？”在西门老贼的记忆中，我知道了我们兄妹二人的秘密————我们的身体里有一股力量，一旦融合，就可能会产生毁天灭地的危险。
与寂寞相伴多年，一直看着时光静静的流逝。即使不再屠杀天地，痛改前非，也没有人愿意相信，更不可能有一次机会。想要出来，却发现除了受锁阳塔的禁锢外，什么也做不了。
“五千年，哥哥，小妹等了你五千年。无时无地不饱受思念之苦。既然哥哥想要与小妹看尽艳霞，那小妹就算拼了命也要替哥哥完成愿望。我兄妹之事，何须外人插手？”
“小妹，你……”他终归没有继续说下去，过了片刻，才翻下我的盖头。
哥哥——
我见过哥哥的千百种样子，却是第一次见到哥哥如此的模样，身披嫁衣时的模样。
哥哥爱极了绯色，这极其艳丽的颜色：猛烈，灼热，吸引，燃烧，烈火，以及屠杀……所有的绯色也好似为他量身定做一样，披在身上是那样的吸引着我，那样令我着迷。
而今日，他是换了一身火红。
眸子里的暗藏的哀伤雕刻在红色的波影中，淡薄的唇略微挑起，眉头紧皱。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哥哥，不怕的。”
“妹妹，你……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他的语气里满是颤抖。
“不怕，不论何时，我都相信哥哥。既然是宿命，又何必去躲避呢？”
他欲言欲止，终于在我的劝说下喝下了合卺酒。
剪烛西窗，巴山夜雨。
今生，我第一次享受着与爱人灵与肉的共舞。它，美妙。后来灼热逐渐凌驾于美妙之上，紧紧地炙烤着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