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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209)

赵长卿一想也是,笑应。

赵长卿寻了个时机私下同父母说了,凌氏哪里懂这些事,便去问丈夫,“这都几十年没打过仗了,打得起来吗?”

赵勇道,“这谁说的好。不过,听说外头大营天天练兵,就是卫所也较以前严了。长卿说的也在理,有备无患吧。粮食不愁,庄子送来后都存起来,暂且别卖。有一样是对的,现在跟西蛮不比从前和气,粮食这种东西,会越来越值钱。药材也买一些放在家里,不为别的,自己用着也便宜。”

赵勇问凌氏,“如今铺子的生意如何?”

凌氏叹道,“现在还成,毕竟皮毛是早从西蛮进来的。只是明年可怎么办,这才是事儿啊。”

赵勇道,“进些普通布匹,慢慢放在铺子里卖,不赔钱就成。”就算打仗也有一天会停的,先把铺子里的人手留住了,将来与西蛮重开边贸,都还用得上。

凌氏道,“也只得这样了。”

因赵家是军户,故此对战事格外敏感些。

余人多是未觉什么,凌二太太来家里说话,凌氏提醒她,凌二太太颇是不以为然,“等闲打不起来,这都太平多少年了。就是打,咱们这儿离关隘处远着呢,再说了,好几万大军难道是吃干饭的,蛮人哪里就能进了城?就是长卿他爹,虽是军户,好在是在卫所当差,就是动刀动枪的,也是边军先顶上,等闲用不到卫所的人。妹妹就安心过日子吧。”反是她劝了凌氏一篇话。

凌氏听着倒也觉安心,问,“二嫂来,可是有事?”

凌二太太怪不好意思地,笑,“说来难张嘴,阿腾打算着明年考一考秀才,除去每日上学,夜夜苦读,用功的很。”

“阿腾素来懂事,也知上进。”凌氏道。

“是啊。”说到儿子,凌二太太便是满满的自豪,道,“孩子要是不懂事,大人着急。要是太懂事,我这心里也怪心疼的。他天天要念书到半夜,熬神的很,我是来问问妹妹,上回妹妹送给我的燕窝还有没有?本想在外头买一些,又怕外头买的不知根底,费了银子事小,若是东西吃了不顶用,岂不耽搁了阿腾。”

凌氏叹道,“我家里的事,嫂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但凡我有,又是我亲侄儿,什么我都舍得。前番楚家出事,长卿他爹一路降到总旗,就是往常那些与我亲热交好的,不知多少成了陌路人。以前我送去给嫂子的,也是别人送的,寻常家里哪个要吃它呢?咱们这等出身,也吃不惯那个,现下实在是没有了,倒叫嫂子白跑一趟。”

凌二太太道,“其实我也料想着了,就是侥幸再过来问一问。赶明儿我打发人往药铺子里去寻一寻,好歹称一些回来,阿腾这般用功,我怕他伤了神。”

凌氏道,“他若夜里念书,待晚上给他炖些什么吃才好,别亏了身子。”

“是这么说呢。”凌二太太笑,“如今我这精神也不济了,都是三姐儿心疼她弟弟,晚上安排着丫环去给阿腾弄吃的。平日嫌三姐儿话多聒噪,一想她明年出嫁,家里少这么一个人,我就失了臂膀哪。”

凌氏笑,“这事有何难的?我看阿腾明年也十七了,难道二嫂还不张罗着给他说亲事?”

“说,怎么不说呢。”凌二太太笑,“往常觉着他在用功念书,晚两年也无妨。如今我是觉出来了,我跟你二哥年纪越发大了,不说要精神头,就是这脑袋瓜子,有时也不成了。上月你二哥给我五十两银子叫我收起来,我当下就收了起来,后来他又提这事,我偏生就忘了,还说他糊弄我。今儿早上不知这脑袋如何一动,就又想起来了确有这么件事。我跟你二哥念叨起来,你二哥还噎我,说这可是还了他清白。”

说着,姑嫂两个都笑了。凌二太太道,“不是我自夸,我瞧着,阿腾不像那没出息的孩子。咱们家,与别人家还不同。这些年,大哥大嫂拿阿腾当自己儿子一样待。以后阿腾要兼祧两房,这担子就重些。再者,科举这一步步考起来,艰难着呢,那些丫环怎么成,还是得有个细心温柔的照顾着阿腾。故此,我寻思着,要给他说一房能干懂事的媳妇才好。待将来阿腾有了出息,也不算委屈着媳妇。”

凌氏笑,“瞧二嫂说的,咱们阿腾的能干,什么样的好闺女配不上?”

凌二太太便趁机同凌氏打听,“长卿今年及笄,她是四月生辰,如今这早过了的,及笄礼什么时候办?上回我去给母亲请安,母亲还问起来了。”这说的是凌老太太。

凌氏笑,“我正想说哪天回去跟母亲说呢,按理是该长卿生辰的时候操办,偏生那会儿事多。她爹请庙里高僧投了好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三。到时二嫂带着三姐儿过来热闹热闹。”

“这不用你说我也要来的。”凌二太太问,“都准备妥当没?可有要帮忙的,你别同我见外。”

凌氏笑,“这倒也不急,无非就是知己的亲戚族人请一请,到时置几桌酒就是了。”

凌二太太问凌氏,“长卿的亲事你跟妹夫是怎么打算的?女孩儿到了岁数,可耽误不得?”

凌氏倒没拿捏,笑道,“我跟她爹商量过了,待过了及笄礼,就要给她议亲了。她是家里的长女,我跟她爹商量过了,女孩子不往外嫁,就近寻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就成。将来我也好照看着她,不然真嫁得远了,见也见不到,万一在婆家有什么委屈烦难,娘家人不在,可如何是好?”

凌二太太笑,“妹妹这想的是正理。就凭长卿的本事,嫁给谁家就是谁家的福气?这孩子,模样品性不必说的,她们姐妹六个在一起,长卿是个尖儿。又自小读书识字,说话行事就透着章法。再者,我是看着她长大的,生来一双巧手,做的针线女红,比她姐姐们都好。谁不喜欢她呢?我跟她大舅母在一起时,说是长卿来,都爱她爱得了不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凌氏就是木头也猜凌二太太的心意了。要说凌腾是没有半分不好,与长卿也是自小一处长大,看他们倒也和睦。就是凌二太太,姑嫂多年,凌氏深知凌二太太刁钻泼才,哪里会应承她,一笑道,“这孩子向来是自家的好,嫂子们是她亲舅母,自然是看她好的。”

凌二太太笑,“不是我看长卿好,是她本来就极好。”

姑嫂两个正在说话,就见白婆子进来,一脸喜色道,“太太,大喜事!大喜事!”

凌氏笑,“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喜事?”

白婆子喜笑颜开,道,“梨子来了,说咱们老爷升了百户!”

凌氏脸上的笑当下就止不住,凌二太太更是性急,连忙问,“你们老爷呢?是因何故升的官?”

凌氏道,“梨子呢?快叫他进来!”

梨子在外头做了好几年的生意,很是懂一些规矩,因知道凌二太太来访,故此未直接进屋。听到凌氏叫他,梨子笑着进屋道,“我去给卫所送包子,可是赶上了天大的喜事!帝都皇帝老子下了圣旨,奖赏勇大叔救人有功,赏了百户的职!勇大叔和一位余总旗都去了将军府接旨,我闻信儿就先回来给婶子报喜!”

凌氏一想便知是丈夫救了宋姑娘的事,喜不自禁道,“再想不到的!真是再想不到的!”

梨子也很为赵勇高兴,笑道,“可见好人有好报,这都是勇大叔的福报!”

凌氏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拭泪道,“赶紧着,跟我去老太太那里,叫老太太知道,也一道高兴高兴。”

凌二太太笑,“妹夫的福运来了!妹妹可得摆两桌酒,请我们一道沾沾这大喜事!”

“有!都有!”凌氏腿脚俐落的去给赵老太太报喜,赵老太太自是高兴,就是赵长卿赵蓉苏先生梨子知道了,也都很是欢喜。

赵老太太笑,“可见是应了那句话,莫觉着善事小就不做。”

赵长卿笑,“莫因善小而不为,莫因恶小而为之。”

“对,就是这两句。”赵老太太笑对凌氏道,“今晌留舅太太吃酒,咱们也乐呵乐呵。”

凌二太太凑趣说了许多好话,下晌告辞回家时都是止不住的意气风发,好似是凌二舅升了官一般。凌二舅正好在家,见老婆这番情形,打趣笑问,“怎么这般兴头,难不成是路上捡了银子?”

凌二太太一面换衣裳一面笑,“路上捡银子也比不上这大喜事!你想破脑袋都猜不出来的!”

凌二舅递了盏茶给她,闻着妻子身上的酒气道,“可见今天高兴,怎么在妹妹家吃了这许多酒。”

凌二太太喝口酽茶,眉飞色舞道,“我跟你说,妹夫升了百户!妹妹一家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我也替妹妹高兴啊,就多喝了几杯。”

“唉哟,这可是再想不到的。”凌二舅亦是心喜,笑问,“怎么就升了百户?”

凌二太太坐在炕头上,道,“就是上回不是叛党到了边城,劫持了郡王爷和一位姑娘吗?妹夫赶巧救了那位姑娘,这是朝廷论功行赏,给妹夫升的官。可不是先前什么别人提拔之类,跟无根之草似的,说下来就下来。这回是皇帝老子亲自赏的百户,实打实的正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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