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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大师兄也这样吗(108)

夜未央面无表情,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少年,喜怒哀乐仿佛随着夜未艾的再次死去从他虚无空洞的眸子里缓慢流淌出来,最后眸瞳彻底化为一潭死水,再无波动。

镇灵灯缓慢从空中落在他身边,只剩下一根如同灯芯的白线张牙舞爪地朝着他扑去。

那是能将人魂魄勾出来完全吞噬掉的存在,夜未央用它不知道勾了多少人的魂魄,自然知道它的效用。

只是这一次,那噬魂的白线朝着他凶猛扑去,他却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便平静地移开目光。

仿佛这世间已没有了让他能为之动容的东西,生死也不能。

在白绳终于探到了他面前,正要勾住他的手腕时,一只手从旁边轻轻探过,将那白绳捏住,微微用力。

镇灵灯猛地发出一声腐朽的惨叫声,最后一丝光亮随着那丝白绳的消散瞬间熄灭。

夜未央抬起头,看了面前人一眼,冷漠道:“你是谁?”

琉璃塔中,一人白衣白发,姿态优雅长身玉立,唯一有颜色的便是他眉心的花瓣印记,灼灼生辉。

不讳将镇灵灯单手拎着,眸瞳微动,金色的兽瞳亮起,他柔声道:“我是鬼芳不讳林之人。”

夜未央道:“鬼芳……不讳林?”

不讳一身白衣,苍白的皮肤甚至比身上的衣衫还要白上几分,他赤着脚在琉璃铺成的地面上缓缓走着,语调轻柔。

“啊,我差点忘记了,现在的五洲已经没了鬼芳,你们将旧地称为什么来着?”他细白的手指按着唇,将苍白的唇按出了些许血色,“哦,想起来了——陷落城。”

“你们只是为了忌惮和贪婪,便毁坏了鬼芳妖族赖以生存的地脉,将那帘逼下了蔽日崖并以结界封印数百年。”不讳轻轻抬头,垂在背后的白色长发垂在地上,被风吹着微微拂起,“这笔账迟了那么多年,终于是时候要算一算了。”

即使知道了面前的人是个妖修,夜未央也无动于衷,冷声道:“你要报仇?可以,这条命拿去。”

不讳似乎没听到他讲话,依然盯着琉璃塔的繁琐花纹细细看着,轻声呢喃道:“蔽日崖底一片血海,尸骨满地,无数失去神智的凶兽肆意残杀,没人能在那下面完整的存活。”

夜未央不再说话。

“好痛苦啊,好难受,怎么死不了。”不讳的声音又轻又柔,说出的话却令人汗毛直立,“每当我身体残破的浮在那令人做吐的血海中时都在想,为什么我要活生生地遭遇这样经脉被撕裂又重塑的痛苦,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我生平从未做过坏事,为什么要遭受这些非人的痛楚?”

不讳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在那繁琐的花纹上碰了碰,漫不经心道:“不过好在,死着死着就习惯了。”

他的手在琉璃的雕花上微微用了力,苍白的指腹顿时一阵通红,不讳盯着手指看了半天,眸中满是水雾,本能地轻声喃喃道:“疼。”

夜未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不讳看着手指半晌,才将眸中水雾眨去,却是再也不敢去碰那琉璃的花纹了,他转过头,兽瞳闪着微光看着夜未央,道:“我想让你们知道,妖族因为你们的一时欲望,到底遭受了多少痛苦,而你们又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承受的住那帘的怒气。”

“你到底是谁?”

“那帘有一方小世界,在鬼芳城破时将残余的族人放入小世界中,带到了蔽日崖下,”不讳喃喃道,“那世界被那帘称为不讳林,我的名字也由它而来。”

他走到夜未央面前,矮下身,眸中满是怜悯和同情:“我名唤不讳,本意是前来寻找当年围攻鬼芳的引导者,长夜山庄上任庄主便是其中之一,而你作为他的后人……”

夜未央冷冷笑了一声,脸上却无半分惧怕,只有解脱。

不讳微微歪着头,道:“但是我不会杀你。”

夜未央猛地看向他。

“不能杀你啊。”不讳喃喃道,“因为我觉得,现在的你与其死的一了百了,不如好好地活着,反倒更能增添痛苦。”

夜未央几乎是恶狠狠地看着他:“你……”

不讳柔声道:“生不如死啊,这便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他说完便站起身,抱着镇灵灯朝着琉璃塔外走去。

夜未央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抱着夜未艾冰冷的身体缓慢地发抖,片刻后,他将腰弯下,佝偻着身体将脸埋在夜未艾脖颈中,发出一声哽咽的抽泣。

月朗星稀,暗香随风而来。

不讳御风而行,在一片黑暗中朝着实沈国城门五十里外的荒原飞去。

不消片刻,他便微微张开手臂,停留在了一处荒原的半空,低眸一扫,所到之处,皆是一片黄土风沙。

这里便是鬼芳旧地——陷落城。

因为鬼芳地脉被人类修士毁掉的缘故,传承了几千年的鬼芳城成为一片废墟,并且一年一年地朝着黄沙地面陷去。

五十年前的时候还曾经能瞧到鬼芳的旧址,但是现在,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讳从空中落下,脚尖踩在黄沙上,还没走两步就皱着眉再次飞到了半空,似乎是怕那些黄沙会弄伤自己的脚。

陷落之地环境太过恶劣,黄沙漫天飞舞,耳畔一阵阵狂风的呼啸,不讳不想在这里久待,在空中飞舞了半圈,确定真的没有旧址残存后,才朝着来时的路飞去。

半路上,不讳将玉令上的神识和那帘接连。

“不讳?”那帘的神识瞬间就出现在他身边,虚幻的身影被风吹得如同烟雾般缥缈,他大概是还没睡醒,声音有些含糊。

不讳道:“我来到了鬼芳旧地,因地脉被毁,城池已经全部被黄沙掩埋。”

那帘一愣,这才低声掩住眸中失落:“是吗?”

那些战死族人的尸身,也收敛不了。

不讳感受到那帘的失落,嘴唇抿了抿,半晌才道:“那帘,鬼芳地脉一旦枯竭,旧址深陷百丈黄土中也总好过被人类修士占着……”

那帘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首安城里已经没有人在,我打算下一步带人去说玉城。”

不讳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可能要晚点……啊!”

那帘正在等着不讳说话,却陡然听到一声痛叫,接着眼前不讳的神识像是被人强行切断了一样,不讳的影像也明明灭灭起来。

那帘一惊:“不讳!你怎么了?不讳!?”

他胆战心惊等了半天,神识才重新连接上,不过刚连接上,就听到不讳在那边微微抽泣。

那帘几乎要疯了:“不讳!”

很快,那神识完全连接,不讳纤瘦的身体似乎半坐在地上,正捂着头低低抽泣,脸上全是泪水。

“你那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要吓我啊!”

不讳眼中全是泪,他抽噎道:“实沈……国的城界,我、撞上去了……”

那帘:“……”

“好疼啊。”

那帘:“……”

那帘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气无力道:“那城界充其量也只是人类大乘期布下的结界,你小心一点直接撕开一道口子或者找一棵障目草就能进去了,怎么还能撞上去啊?”

怪只怪在不讳在飞到半空时非要和那帘说话,这才一个没注意直直撞了上去,他皮肤本来就白,此时额头上已经红肿一片,看着十分严重。

其实这种痛苦常人忍忍就过去,更何况是个男人,但是不讳在蔽日崖底死去活来了十几年,大概是疼出了心理阴影,平日里一点小擦伤都能让他哭出来,更何况是直接撞在坚硬的结界上。

“我……我……”不讳哭得说不出话来,“你、你来救救我……”

那帘头疼无比,道:“我现在在首安,怎么救你啊?你看看周围有没有障目用的东西,隐去妖息去实沈国看看大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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