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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你一夜星空(22)

人家说酒后吐真言,郗羽不喝酒,但高烧也成功的瓦解了郗羽的自控力——医学上认为醉酒和高烧的造成的效果是一样的,都导致神经元细胞功能受到暂时性损害,于是平时被道德、利益、动机约束的潜意识因约束和抑制力量下降,表现为潜意识思维流露——所以郗羽居然回答了这个平时绝对会置之不理的反问。

她说不喜欢和男生来往太多。

李泽文问为什么拒绝和异性来往。

郗羽沉默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回答说,如果他们喜欢我怎么办呢。

这新奇的理论李泽文还是第一次听到,他饶有兴趣地问,你就觉得自己魅力那么大,和你接触的异性就一定喜欢你吗?整天担心“别人喜欢我”,这叫自恋型人格障碍。

郗羽为难地说,不是……我不想有太多麻烦。

李泽文继续问,难道之前有人喜欢你给你带来了麻烦吗?

刚刚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她居然不说话了。

李泽文问,为什么不说?

郗羽摇了摇头,继续沉默。

李泽文再一次感受到了郗羽的心防之重,连疾病都很难摧毁。

于是李教授转开了话题,说你的逻辑太片面,你应该知道同性之间也可能产生爱意的。

郗羽被问住了,困惑了好一会才吭吭哧哧回答说,但那种事情毕竟不太多。

李泽文说,概率也没有那么低,如果发生怎么办呢?

郗羽思考了很久也没答案,大脑宛如电脑死机般无法调动答案,脸颊因为高烧更红了。

以李泽文的双商,欺负正常人都可以称得上胜之不武,何况是高烧的病人?他鸣金收兵,探了探郗羽的额头,通知护士来更换输液瓶。

小护士打趣两人是男女朋友,郗羽眼睛都睁圆了,挤出力气叫李泽文走。

李泽文自然没走,继续问她:那你拒绝我的帮助是因为担心我会喜欢你?

意识昏沉,但思维能力和逻辑能力还是在的,郗羽酡红着脸,看了李泽文好一会,做出了分析:嗯……应该不会吧。你那么好。

李泽文饶有兴趣,我很好?

郗羽这次有把握一些了,晕晕乎乎地说是啊,教授你很帅,条件也很好,是不会喜欢我的。

她想什么通常都直接写到脸上,就算生病了也不例外,脸上的情绪实在好懂。

李泽文拉了拉她的被子说,那我帮助你,你就不用担心了。

郗羽一想,好像也是,遂点了点头。

那天李泽文在医院里陪了她一天,期间帮她买了一顿午餐,他似乎知道自己要陪很久,还带了书来看,郗羽好几次迷迷糊糊醒来都看到他坐在病床边。

等她的病情稳定之后,郗羽回到了实验室继续加工论文,文章成功收尾顺利发表得到认可完美毕业——此时她再想起高烧后的那些胡话,恨不得撞墙嗷嗷直叫再穿越回去洗掉那段记忆——好在接下来这半年两人都太忙了,郗羽忙着毕业论文,李泽文则出国了一趟,回美国后又忙于副教授的晋升评审,两人几乎没时间碰面,成功避免了可能产生的尴尬——虽然这份尴尬极有可能只是郗羽单方面的。

因为李泽文从来不像会尴尬的人,他只会轻描淡写地化解一切复杂的情况。

第18章

“到了,下车吧。”

郗羽回过神来,她几乎是慌乱的抓着自己宝贝的书包匆匆下车——随后才注意到车子正停在某栋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李泽文拿着文件袋走在前方,郗羽亦步亦趋紧随其后,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脑子里各种念头千回百转,最后她猛然冲上去,扯住了他的衣角。

“教,教授……”

李泽文转过身,低头过来看她。

两人目光对视片刻。郗羽听赵蔚说过,眼神很多时候比话语更有说服力。因为眼睛诞生于五亿年前,而相对成熟的语言系统诞生于石器时代,不超过一万年时间,所以四目相对时,眼神可以传达出远比语言更丰富的内容——这是镌刻在人类基因里的种族天赋。

她不知道自己从李泽文的目光看到了什么,但她就是确信以及肯定,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值得信任。

郗羽目光里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掏心掏肺的真诚和执着。

她猛然弯下腰,对李泽文来了个九十度的深鞠躬:“教授,如果可能的话,在不妨碍你的情况下,请你帮帮我……”她下意识抬高了声调,“帮我找到潘越死亡的真相!”

通常来说,郗羽一般不会求人,就算求人也不会求异性帮忙。以她这么多年的经验,发现了一个微妙的规律,当她开始请求男生帮忙做事——尤其是私事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就不太对了——哪怕仅仅是请求对方帮忙搬个桌子也很可能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谣言或者不必要的联想。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她已经是立身处世的社会人,深切地明白,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事情是个人难以独立完成的,很多时候我们就是需要别人的帮助,做科研如此,做人更如此。

既然决定请求别人的帮忙,那面前的李泽文是最合适的人选。对李泽文的判断力和分析能力,她没有半分疑心。

李泽文唇角微弯,露出一丝笑意,随后那丝笑意扩展到眼角眉梢,这是他很少有的真正微笑的时刻。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拉着她站起来:“早点说不就好了吗。走吧,上楼。”

上了电梯直到大厦的二十层,郗羽跟在李泽文的身后出了电梯。

电梯门一开,一大片整齐美丽的植物墙入眼帘——这片植物墙是用木架子搭好的,格子间放着许多长势良好的盆栽,沿着这片动人芬芳的植物墙壁直走到底,就到了这层楼的正入口——蓝天心理咨询事务所。

李泽文看来一定是这里的常客了,两人刚刚来到前台,漂亮女孩立刻迎上来,笑容可掬:“李教授,季教授等你很久了,请跟我来。”

李泽文颔首:“有劳。”

郗羽跟在李泽文身后,打量四周。事务所的大厅挑空很高,估计超过四米五,装修色调很淡,环境非常优雅,可以这么说——与其说这是个办公室,更像是那种一杯咖啡两百块的高级咖啡厅。有几人正在大厅里喝咖啡,隔断后的角落里还有个小书房,似乎还有人在看书。

绕过另一面绿墙,前台小姐推开一扇虚掩的门,房间的主人笑着迎上来:“泽文,真准时。”

“季时峻,我朋友,师大心理学教授,也是这间心理诊所的心理医生。”李泽文做了介绍,“这位是郗羽,我曾经的一位学生。”

季时峻笑着伸出手去:“郗羽小姐,你好。”

郗羽连忙和他握手:“季教授,打扰了。”

季时峻指了指办公室的沙发,“请坐。”

这是郗羽第一次来这种专业的心理咨询机构,目光所及都觉得出乎意料。

当年潘越的事情之后,郗羽有很长一段时间精神不振,她的父母都是眼界开阔的知识分子,深知心理健康的重要性,郗羽的母亲通过关系联系上了一位据说是研究青少年心理的教授,请教授帮着她做了好几次心理辅导,她接受心理辅导的地方就在那位教授的办公室,那是一间普通朴实得堪称简陋的房间。

而她现在身处的办公室和当年所见截然不同。房间挺大,至少就心理咨询中心的标准而言很大,约有三十平米,装修雅致精美。地毯厚实,空调温度适宜,沙发松软,右侧还有一个较大的温室花园,现在窗帘拉了一半,挡住了炙热的阳光。郗羽在美国这几年,诺奖获得者的办公室她也见过不是一间两间,很少有谁的办公室有这么舒适的。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郗羽再一次认识到了这句话的是何等的真相。面前的这位季教授看上去十分年轻,和李泽文年龄相仿,相貌俊朗,浑身上下都看不出烟火气,郗羽可以肯定,这位季教授在大学里的受欢迎程度应该和李泽文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