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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你一夜星空(137)

周宏杰家的厨房和卫生间相邻,且通过一个生活阳台连接起来,生活阳台上放一个洗衣机。从第二个摄像头的拍摄角度来看,这个摄像头正是安装在生活阳台,透过窗户,将厨房的一举一动拍个正照。厨房的场景在绝大多数时间内都是毫无变化的。

下午4点多的时候,周宏杰拎着一包蔬菜瓜果回了家,随后他把蔬果放进冰箱,从冰箱里拿出一瓶4升的纯净水,纯净水大概还有一半的余量,他将纯净水倒入电热水壶加热,又将余水极少的纯净水瓶放回冰箱,又开始切水果摆盘;五分钟后,水果切好,水也烧开,他泡了一壶茶,放在果盘上端了出去。

半小时后,摄像头拍摄到程茵从生活阳台走进了厨房,她先是环顾四周,再在五分钟内把厨房的橱柜冰箱全都打开看了一遍——需要注意的是,她先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手套戴上后拉开橱柜门和冰箱门;一个小时后,周宏杰端着托盘回到了厨房,把吃剩的瓜皮等倒入了厨房的垃圾箱;二十分钟程茵再一次通过生活阳台进入进入厨房,这一次她目标很明确,她直接走到冰箱处,戴着手套打开冰箱门,从冰箱里拿出那个4升的纯净水瓶。她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很小的玻璃瓶——大小和160万单位的青霉素瓶类似,瓶子里有半瓶白色粉末。她旋开纯净水瓶的瓶盖,又揭开玻璃瓶的瓶盖,将小瓶中的白色粉末倒入纯净水瓶——通过摄像头可以看到,她收回小玻璃瓶时,瓶子里还剩下约四分之一的白色粉末。随后,她摇了摇矿泉水瓶,将之放回冰箱,合上冰箱门。随后她再次环顾四周,穿过生活阳台从卫生间回到了客厅里。

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视频中又有了人影活动。周宏杰进入厨房,此时他已经换上睡衣,看样子是准备睡觉了。他从冰箱里拿出了那瓶4L的纯净水,将之倒入了从橱柜里取出的玻璃杯之中,再从橱柜最左侧的格子里拿出一个纸盒——从他之后的举动看来,那是一盒药,他就着纯净水吞下了两颗药。

那瓶纯净水彻底见底,他洗掉了杯子,擦干了水槽,提着垃圾袋和空空的纯净水瓶离开了厨房,最后关掉了灯。

视频播完后,会议室里陷入了死寂——所有警察,再加上一个郗羽都好像被时速250的高铁迎面撞击了一下。

且不说在场的人到底有没有看过程茵主持的节目,但程茵的外形和气质实在很难让人把她和“投毒犯”这三个字联系起来。

视频里程茵神态从容,表情自如,每个动作都很沉稳,甚至很优雅,好像她所做的不过是拿出纯净水添加了一勺糖后又放回冰箱里。可警察们都知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程茵美好的外形、优雅的气质和她所做的事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绝大多数人都有一种以貌取人的非理性行为,哪怕警察也不例外,诸位警察的感性和理性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几乎无所适从。

直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诸位警察才得以解冻。赵向东和季时峻先后走入会议室,季时峻之前一直在大办公室盯着监视屏,了解程茵的问话细节,现在问话告一段落,他一脸疲惫,不作声地在李泽文身后的空椅子上落座。

赵向东注意到会议室不同寻常的气氛,俯下身,轻声问王文海:“王队,我已经问完程茵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李泽文对季时峻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在自己身后的椅子上。

王文海略略收拢了脸上的表情。视频的出现猝不及防,他的心情很复杂,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还是应该庆幸——公安队伍是比较排外的群体,不喜欢外人的介入,可李泽文提供的证据太强力,让他心中又有些不舒服。但他毕竟是专业人员,作为整个案子的负责人,他得迅速调整自己的思维模式和工作态度。

“送她去审讯室,我一会去问话。”

“审讯室?”赵向东吃惊了。之前程茵和郗羽是以帮助办案的目的被请来的,现在把程茵送进审讯室,就意味着她身份上的转变。

如果是普通人倒是问题不大,可程茵并不是路人甲,和她相关的事情当然要慎重,百分之两百的慎重。她这样知名度很高的节目主持人,影响力之大远超过开云区公安分局,只要执法过程稍有瑕疵,她对外发个什么微博说警方有执法问题,分分钟点击过万,开云区公安分局立马就会陷入困局。

“我们的证据足以让她去审讯室呆一会了。”王文海道。

和很多人想的不一样,刑警不是福尔摩斯,他们破案的动力来自于责任心并非好奇心,程茵的身份虽然敏感,但如果证实她的杀人罪,那就是绝对的大案——有大案才有立功的机会。

李泽文道:“她是嫌疑人。照规定,没收她的随身物品并戴上手铐。”

这个建议让赵向东吓了一跳,立刻用请示的眼神看着王文海。

“……呃?!戴手铐?”

如果说没收随身物品还在正常操作范围内,上升到戴手铐这种强制措施就是个很不妙的信号——这是一个很强烈的对立信号,很容易引发冲突。何况对方是程茵,一个看上去体重不足一百斤的年轻女人,把她铐起来,警察总还有些顾虑的。

“戴手铐,这过了吧?”王文海委婉提醒。

李泽文淡声道:“那瓶毒鼠强还没用完。”

“……”王文海神情一凛,立马吩咐手下:“照做。”

“另外,王队长,尽快把潘越的父亲也请到公安局。”李泽文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王文海,“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请受害者的家属来了解情况也是应有之义,王文海之前没安排是因为觉得还没查清楚,现在提前把潘昱民找来,也不是坏事。他把这张印着“建筑设计院总工程师”的名片转给了赵向东,叫他通知民警去干活。

“有一点要说明,如果那个小瓶子里装的是毒鼠强,也许她已经销毁了。”会议室里再一次恢复到正常的议事流程中,王文海提出这个可能性。

李泽文摇头:“她善于利用环境消灭所有威胁,且在此之前从未失败过。她不销毁毒鼠强的概率比销毁的概率大许多。”

王文海想了想,默认了李泽文的猜测。这位大教授带来的视频是他最强力的护身符,任何试图质疑他的人都会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可能不明智。

“说说这些视频,”王文海锋利的目光在李泽文和蒋园脸上停留,“到底怎么来的?我们搜查房间的时候没有发现摄像头。”

蒋园淡定的回答:“我安装在非常隐蔽的地方。”

“我让她安装的。”李泽文说。

会议室里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挤进了两三位刑警,会议室里人满为患。此言一落,所有人都“唰唰唰”把目光转向了他。

这么多道目光中,也包括了郗羽的。

从视频播放开始,郗羽一直无声的盯着看着投影幕布,一言不发。就像一节正在充电的电池,此时她终于蓄能完毕,有了思考和质疑的能力。

“我有问题,”她侧过身体,盯着自己身边的李泽文和程茵,“既然拍摄到了程茵投毒的视频,你们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周老师?”

应该说,此刻呆在这间办公室的近十个人中,只有郗羽最震惊。从视频开始播放的那一秒开始,郗羽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她目不转睛地瞪着这些偷拍的视频,脑子里想起两日前和周老师相处的点点滴滴。

蒋园被她的目光烧烤着,苦笑一声:“郗羽,在信息调查上,我确实很出色,但我没有那么厉害——我只能在现在的技术条件下实现监视。”

她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指甲大小的摄像头:“安装针孔摄像头的场所决定了我不可能使用外部电源,且为了防止反窃听设备发现——在这两种条件下,我只能选择这款摄像头,最大容量256G,没有任何无线数据传递功能,电池续航十分杰出,没有外部电源接入依然可以录像七十二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