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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刺客:囚徒之舞(17)


这样隐蔽,即是它存在的意义,如同整个幽灵军团。
在我们挨个钻入船舱后,便驶离了港口,以防隔墙有耳,便于讨论刺杀计划。
每个人都在黑暗中静默无声,等离港口有相当一段距离,桌上的煤油灯才被伊什卡德点燃。火光照亮了我的每个同伴年轻的面庞,他们眼睛里都折射着我所熟悉的身为幽灵战士的锐利冷静。我梭巡着他们的脸,他们则一一取下掩面的黑面巾来,朝我点头致意。
一时间我感到自己好像死而复生,心潮澎湃。军团就像是我的另一个家,在这儿,与他们患难与共,并肩为保卫波斯而战,让我感觉活在世上的每时每刻,都这样意义非凡。
“巴扎尔,布米耶,塔图,伊索斯,苏萨………”我挨个念出每个成员的名字。当然在场的并不是整个幽灵军团,仅仅是十分之一而已,一共十个人,但都是千里挑一的武士。
当然其中最出色的并不是我,而是军团的总指挥、团长、我的哥哥伊什卡德。他是哈塔米尔氏这一代最厉害的武士。而我排行第十一,是最小的,也是家族里唯一一个被收养的宗室子弟。
“你是不是在被关押期间遭到了虐打,阿硫因?”布米耶忽然发问道,将一个琉璃的小瓶子递到我手里。她是军团里唯一一位女性。她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睛关切的打量着我:“擦点这个吧,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谢谢。”我感激地握紧瓶子,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等任务结束以后,我们一定要狠狠教训敢冒犯我们军长的家伙!”伊索斯伸手揽了揽我,却碰到我肩头的伤处。我疼地嘶的吸了口气,意识到他们并不知晓我之前的处境,不由感到一阵庆幸,否则这脸可就丢大了。只是不知道伊什卡德有没有全看见尤里扬斯的那些举动……
就在我这样琢磨时,一直在船舱外望风的伊什卡德掀开帘子,弯腰进来,将一张地图铺展到桌面上,同时摆上来的还有从尤里扬斯身上偷得的日曜之芒。
“好了,我们开始吧。”他坐到我对面,用油灯照亮了地图。
我立即将注意力聚集到那图纸上来。
那是一张类似宫殿的俯视图,细细密密的标注布满了每块区域。不同深浅的线路叠加在一起,我判断那该是这地方的外部结构与隐藏结构——密道或暗室。
“这是………君士坦丁神圣宫殿的地图?”
我一眼认出那圆形穹顶的位置,心下了然,伸手点了一点。
“嗯,没错。”伊什卡德点了点头,“两天后君士坦提乌斯将从东方返城,届时人们会夹道迎接,我们就趁乱混入这里。”
说着他用手比划着图纸上的各个区域,开始部署每个人潜入的位置,我聚精会神地记下,但直到他一一交待完,我也未听到对于我的行动安排。我虽心存疑惑,但不愿打断其他人的讨论。等他们各自确认完毕,我才向他询问。
伊什卡德的回答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之所以最后告诉你,阿硫因,是因为这一次刺杀行动与以往不同,有一个人需要在明处行动,现身在君士坦提乌斯的眼皮底子下,吸引他的注意力。并且,协助罗马副帝尤里扬斯的控制朝野,助他顺利夺取至尊帝位。”
————无疑那个人就是我。
“协助……尤里扬斯?”我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恐怕自己是听错了。突然接到刺杀罗马皇帝的指令让我措手不及,不仅要干涉敌国内部的权位斗争,还要协助那个身带邪力的变态,助他成为下一任罗马皇帝?
这任务的起因到底是什么?国王陛下他为什么要命幽灵军团干涉罗马内政?实在匪夷所思。
脑子里浮现出尤里扬斯那妖异的性-器,我的背脊一阵阵发凉,不可置信的盯着伊什卡德。
我可不愿意再与那个家伙发生任何接触!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火光在他漆黑的瞳仁里变幻跳跃,使我辨不清他是否知晓我想知道的答案。
这种秘密行动,定是受什么重大的因由驱使,一旦走漏风声就会引起不堪设想的后果,往往以古老的波斯密符传递,只有懂得将信息翻译成明文的人手上才握有指令的核心信息。我偷偷背诵过那些记载波斯密符的卷宗,并且过目不忘,可我不会向伊什卡德发问,除非他主动告诉我。
作为一个军人,绝不可轻易质疑使命,亦不可擅自向上级探问。缄默法则被某个军人视作圭臬。在临死前、酷刑下,也得三缄其口,否则就是株连家族亲眷的叛国罪。
“执行时间?我该以什么方式曝光?怎样协助尤里扬斯?”尽管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我仍冷静清晰的发问,却注意到一旁的塔图露出了一种异样的神情,好似饶有兴味似的。那大概是由于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伊什卡德暂时没回答,手指节轻轻叩着桌面,似乎在斟词酌句。
船舱里陷入一片凝固的寂静,火光的照耀下,塔图的笑容仿佛升温了。我不安的用拇指甲盖磨着手心,抠掉翻起的死皮。
若塔图认为什么觉得好笑,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作为一个跟了上届军长十五年的老兵,塔图一直对太年轻的我不服,很喜欢故意给我使绊子,特别是在我三年前刚当上军长的时候。我比他小整整一轮。他是我们中间最年长、也最不正经的一个,假如不是他执行任务时雷厉风行,与平日判作两人,他有时吊儿郎当得让人难以相信他会是不死军中与死神打交道最频繁的幽灵军团成员。
“咳,军长大人,”塔图耸耸肩,盯着我的脸,笑咪咪的:“可能这次真得委屈你了,不过我想以军长大人的长相,一定能胜任。”
我眉头拧紧,心里一阵恼怒,同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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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XXI】屈辱身份

“塔图,信不信我把你扔海里去?”伊什卡德声色俱厉的寒声道,眼角如黑色镰刀一样劈向塔图。
塔图悻悻的垂下头,脸垮了下来。
我盯着伊什卡德,在胸口比划了一个加入不死军前宣誓的手势,无声的向他暗示我将无条件执行计划中的任何指令。
他的眼神沉了一沉。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伊什卡德一把拿起日曜之芒,起身朝船舱外钻去,“你随我出来,阿硫因。”
船舱外夜霭茫茫,大海平静无波,一轮明月映在黑暗的海面倒影成双,一眼望去,海天仿佛无边无界,犹如置身高空,让人心生恍惚。
风撩起伊什卡德的黑发,将我和他的衣袍与头巾吹得猎猎作响,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在泰西封接受武士训练的那些日子,又站在那座能俯瞰整个王都的白象牙宣礼塔顶端。
我那时常攀爬城堡高塔,享受飞檐走壁的乐趣,我是一同与我受训的初级学徒里身手最敏捷灵活的,没什么人能追的上我的速度,除了作为我兄长和半个老师的伊什卡德。我们常在那高耸入云的泰西封之巅同看日落,共盼日出。
太阳总是从茫茫沙漠的尽头升起落下,整个大地浸染着金子般的光辉,又在月芒下褪成冰原一样的幽蓝,仿佛是光明神阿胡拉的绣满日月星辰的衣袍拖曳过人间世界,引领朝圣的信徒追随他的荣光。
那些时日美好得近乎虚幻,就像我和弗拉维兹起初共处的那段岁月,直至它如同梦境一样难以维续,终究要醒来———在我从一名武士正式成为军人、伊什卡德被拔擢为幽灵军团团长的那一刻。
起初我不习惯循规蹈矩的严格遵守军规,向来寡言少语的伊什卡德则不习惯横眉冷目的命令他人,尤其是对我。但时间与使命感能改变一切,在我两年前成为军长后,我们最终都习惯于保持这样的距离,以防止某天我们不得不在作战中做出舍弃彼此的决定,而无法执行。
“人最难克服的总是自己,不是吗………”伊什卡德侧过脸来,拂面而来的海风将他的声音揉得有些模糊。
我的口腔里忽然多了点苦涩的味道,却不置可否的牵了牵嘴角,好掩饰自己的不适时的怅然,以免让伊什卡德觉得我不够成熟坚韧。
“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团长?”我走到船头,转身看着他,敛收笑意,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意味,“你知道我执行命令从不犹豫。难道是我沦为战俘以后,你不再信任我的能力了么?”我扯开阿拉伯式长袍的领口,冷笑起来,“这颈环,可没有把我变成残疾啊。”
伊什卡德走近了些,伸手攥住我的颈环上的铜牌,手腕一旋,用日曜之芒削铁如泥的刃口把它撬了下来,一同切下的还有我搭在肩上的一缕发。
这时我才意识到长达六个月的被关在监牢,我未经修剪的头发已经过长了,都垂及了胸口。我体质有异,天生不生胡须,为免长发显得人过分柔和,以前我都是剃得极短,只留一点青茬,并在头皮上纹了只鹰,好让自己的轮廓显得足够刚硬冷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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