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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刺客:囚徒之舞(107)


那是一个瓷碗。
心咯噔一动,一个念头自脑中酝酿成型。我低头叼住碗沿,把它砸到了地上,拾起一块不算锋利的碎片,把其余部分踢到了隐蔽的角落。
就在此时,门发出了开启的动静。
我立刻将瓷片藏进手心,却见一个削瘦的身影钻了进来,顿时一阵诧异。
“阿尔沙克?”
“嘘!”车窗被轻轻关上,哧地一声,一簇火光照亮了眼前的脸。黑亮的一双眼眨了眨,梭巡了我一圈,露出了暧昧的笑意。
“啧……”
“闭嘴!”我低声骂道,脸顿时烧得沸腾。
怎知他笑得更欢:“算了吧,进来前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车子晃得跟地震似的,你又哭得大声,谁不知道皇帝陛下在里面冲锋陷阵呀!”
我当即恼羞成怒,脚抵住他的咽喉:“你再敢多嘴一个字试试?”
“你杀了我呀……”他得寸进尺的娇嗔,“你杀了我呀,杀了我看谁能救你。”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收回凶器,横他一眼:“少对我来这套,我又不是伊什卡德!”上下打量他一眼,“你真有办法解开这镣铐?”
“没有。”他耸耸肩。
“那你……”我蹙起眉,难道他和伊什卡德商量过,有什么计策不成?
“你的镣铐被尤里扬斯陛下随身带着,我可没办法弄到。不过…我有法子救出伊什卡德他们。不妨告诉你,那群狼已经被我的迷香麻晕了,关押他们的笼子也已经打开,不过药效维持不了多久,最多坚持到天亮之前。剩下的问题………就只能靠你解决了。”
领会了他的暗示,我捏了捏手里瓷片,一个计划已成雏形:“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控制尤里扬斯。”
“我可以教给你一种特殊的迷魂术,可以让一个人短期听从你的话。但前提是,他深爱你。”阿尔沙克的笑容在火光中显得神秘兮兮的,塞给我一张泛黄的纸片,“这上面有使用的法子,你一看便知道怎么做。”
“这法子不保险。我自有办法。”我的视线不自禁的落到纸上蚂蚁大小的古楔形文字上,心尖像被密密的蚁群爬过。这玩意大抵又是从那本古埃及的《叨刃之书》上裁下来的,必有其灵验之处。
“怎么,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我看陛下可对你迷恋得要命呢!”他笑了一下,弯腰将一根香插在角落点燃,吹了一口飘出来的烟丝,将它灭了揣进怀里。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到空气里,不知怎么,闻上去却让人感到哀伤。
“我私下为尤里扬斯陛下占卜过一次。”
他背对着我,声音很轻。
“他这一生,注定情深不寿。”
胸口似被狠狠抓了一下,仿佛是被烟雾熏到了眼,我竟一瞬间想要流泪,忙眨了眨眼,嗤之以鼻:“我才不信!”
他回过头扯出一个妩媚的笑脸:“是啊,我骗你的。”
我控制住思绪,眯起眼冲他报复的一笑:“喂,你对伊什卡德用过这招是不是?所以,你得到了答案吗?”
这话一针见血。他明显的怔了一下,头也不回的推开窗钻了出去。
我静静等着弗拉维兹回来,耳畔萦绕着尽是那句“情深不寿”。莫大的恐惧如寒冷侵入骨髓,抵达灵魂深处。我蜷缩在黑暗里,竟不住的发起抖来。
我是个向来不去设想未来的人。“勇者只需看见今之光明,毋需害怕明日未到达的黑暗”,《阿唯思陀》如是说。我受训成为武士起,就是行走在刀锋的赌徒,从不去思考明日,因为明日等待我的也许就是死亡。
而现在,我的明日,拥有弗拉维兹。
我看的见他,与他仿佛只有一步之遥,却离“白头偕老”有万里之隔。
我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假如未来终有一天,弗拉维兹因我而死。在与他经历过这么多之后,再一次失去他。
那么,在那之后,我又该怎么独自活下去呢?
相信他未曾死去,陷入过去那般无止尽的找寻,期冀在世间某个不为人知角落能再次与他相遇,或是,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假装与他从未相知相识。
我攥紧手里的纸条,抱住那毛裘,深嗅着上面弗拉维兹的气味。
“记住今天是你亲手为我加冕,我权力所及之地,就是你一生一世的牢笼。”
“你最好把我焚成骸骨,烧成灰烬。因为阿硫因,你与我,这一世,至死方休。”
“唯有夺去火种,让他无法燃烧,紧攥在手心,才能感受到光热…你说是不是?”
“很美是不是,但你看它们,转瞬即逝,永远来不及留住烟火的光芒。”
“我情愿被灼伤……”
弗拉维兹,你可知,我只求你长命百岁,与我共睹这世间日升月落一生一世。即使兵戎相见,天各一方,也便是白头偕老了。

☆、第109章 【CIX】

这样想着,我又迷迷糊糊的埋头睡去,只盼一觉长眠不醒。
不知睡了多久,外面响起了一串脚步声。我立即警惕地支棱起耳朵,竖着脖子,紧盯着车门。门被咔嗒一声打开来,一个人影弯腰坐了进来。果然是弗拉维兹,他披着加绒的斗篷,身上落了一层霜露。
车门还半开着,尾随的侍卫朝里好奇的窥望,被他冷冷的扫了一眼,立刻惶恐的关上了门。
“怎么有股香味?”弗拉维兹吸了吸鼻子,四下望了一圈,见没有发现什么异状,才褪去斗篷,坐到我面前。我抬头望着他。他垂下头,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我突然感觉自己活像只被主人虐打了的猫,可怜兮兮的。
可猫尚有皮毛,我却衣不蔽体。
回忆起片刻前激烈的纠缠,我不自在地抱紧毛裘,怕又引来他的兴致。
“冷?”弗拉维兹转身将桌边的小巧的印度香炉搬到我脚边,点着里面的炭,吹了吹。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霜,双目里藏有隐约的温柔。我忆起幼时,他喂我汤药的模样,又不住想起那纸上的内容。
他的手搁到我的肩上,很凉,将我吓得打了个激灵。
“怎么冰成这样?这狼裘你一直没裹着?”他蹲下身,将我搂到怀里,揉了揉我的头发,“还饿不饿?我命人给你弄块烤肉来。”
“不必。”我回绝道,克制着想拥抱他的冲动,“把我放开,我要出去小解。”听他促狭地一笑,心知这借口根本没用,只好退而求其次,放软了态度:“我肚子很不舒服,总觉得很胀。”
这招似乎很奏效,我成功的得到了手上的自由。
弗拉维兹拿斗篷将我团团包住,吻了吻我的鼻尖:“不会这么快吧?女人也没有这么快的。至少…要多来个几次。”
“闭嘴!”我脑子一嗡,明白他指得是什么,下意识的捂住了腹部,心中五味杂陈。真正的不适还未开始,但也许再过几天,就会出现那种难耐的腹胀感。我攥紧拳头,胸中窒闷得要吐血,身为一个男人,却要为另一个男人受孕,本已足够屈辱,何况他这样胡来,我便不得不与他又扯上斩不断的羁绊,只会害了他!
他半眯起眼睛,欣赏着我的表情,饶有兴味的挠了挠我的下巴,真跟逗猫似的。我没忍住,一张嘴咬住骚扰我的魔爪,犬齿摩擦口里的手指,却又舍不得用力,之好留下一个泛红的牙印了事。
弗拉维兹却没有收回手的意思,指尖流连于我唇畔:“咬人时倒是凶狠,舔人的时候却很销魂。”
脸轰地一热,我顿时被灭了气焰,心知他在想什么。一时冲动做出那样羞耻的事,回想起来,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再来一次怎么样?我下面的蛇还饿着呢……”
“你休想!”我恶狠狠的瞪着他,凶相毕露,浑身毛发都要竖了起来。
他无声的抿唇笑起来,一脸乐不可失,修长的眉毛舒开,仿佛云开月明。弗拉维兹笑起来真得迷人。
我一瞬忘了忿懑,呆呆的望着他的笑靥。我很久没看见过他这样开心了。
“我有个礼物给你。”趁我失神间,他的手挪到我耳侧,耳垂便微微一沉,竟是一个耳环。
我蓦地感到不快,送这种东西给我,真当我是女子?我正欲伸手摘下,手却被他牢牢握住。身体被拽到他怀里,耳尖被咬得微微一疼。
“不许取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耳饰尤其适合你,就好像,我见过你佩戴它的模样。”
想起那时在罗马皇宫献舞后他的举动,我不禁一怔。难道这就是他当初咬下来的那个?不会的,他怎么会一直随身带着它?明明记不得我了……
“这是我偶尔在自己的房间找到的。觉得它一定属于某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所以随身带着。它的主人是你,是不是?”耳畔的声音暗哑深沉,让人骨髓发软。感到他的手抚摸后脑,我沦陷在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一时不能自拔。
即使有心隐瞒,我却无法开口否认这句话,伸出一只能活动的手,环住他的腰,与他唇齿相依,紧密纠缠,手爬上他颈后,蓄积着将他一下击晕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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