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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雄豪(28)

作者: 赤水三株树 阅读记录

元棠又有些过意不去:“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选武学,只是想听人讲讲兵法,不太看得懂。”

“武学堂里可不单学兵法,还有水性骑射实战之类的,”封淙说,“我没什么想学的,你想学就报吧。”

实战训练元棠倒不怕,想着以后要入军,这一年他一点都不敢落下功夫。

于是第二天元棠去找负责分学的助教报名,助教听说封淙要选武学很是诧异,报了名出来,元棠遇上两学生,想来也是要报名的。

其中一个元棠还有印象,就是那天在汇文殿拉他袖子提醒他的人。

两人看到他都是一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元棠立刻换上笑容,朝两人拱手。

两个学生也停下来,双方互报了姓名,巧得很,两人都是将门出身,而且都打算报武学。

穿蓝色衣衫的少年个子高瘦,姓苏名子聪,父亲也是一方镇将,另一个稍微矮一些显得文弱的姓贺名栎方,父亲是曲阴太守,兄长是京城外大营戍将。

叙了家世,元棠才发现袁家与苏贺两家都有些渊源,袁将军与苏将军有过北征同袍之谊,袁将军故去时,苏家还派人来吊唁。如果不是元棠进宫了,其实应该会与苏子聪结交。

而贺家当年也曾在沈将军帐下为参将,北征后贺家南回,贺老将军到南方曲阴郡当了太守,贺栎方的大哥还留在军中。

三人一开始说话还有些拘谨,后来渐渐也聊开了。

苏家和贺家有些往来,苏贺两人年龄相仿,又都要到太学上学,苏子聪进京后不久就与贺栎方熟悉起来,两人都是武家出身,有志发扬家风,于是都决定进讲武堂学武学。

元棠等他俩找助教报了名,三人才一同结伴而回。

苏子聪有些神神秘秘地问元棠:“太后怎会点了你进宫当伴读,听说文熙太子嗣脾气不太好……”

贺栎方也一脸同情,他随兄长住在进城,知道的事更多,说:“起初太后从王家子弟中选了一人入宫,没过多久就离宫回家了。后来又从高贵嫔家平川高氏,太子妃娘家晋颜宗氏选人,都没在宫里留多久,宗氏的小郎君据说是被抬出康馨殿的。为了这事太后娘娘还专门请太子妃入宫安抚。”

宗氏子弟元棠知道,说从宫里抬出去有些夸张,元棠听说他离宫时摔断了胳膊。元棠没在宫外待几天,还没来得及听进城的八卦,原来封淙在京城里已经完全是个恶霸形象。

元棠说:“我听宫人说宗郎君是骑马摔伤的。其实殿下的脾气不坏,人还挺好的,你们与殿下相处过就知道了。”

封淙行为有些不羁,做事还是有度的,不知外面把他传成什么样,也不知有没有人故意夸大某些事。

苏子聪和贺栎方听说要和封淙相处,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元棠说:“殿下也选了武学,明天也去讲武堂。”

两人更惊讶了。

元棠以为苏子聪和贺栎方只是因为要和封淙一同上课惊讶,半个时辰后,景舒觉亲自来到封淙住处,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家在惊讶什么。

景舒觉走得太快,完全放弃了一贯的端方雅重,发白的胡须因走路太快被风吹乱,可见很急。

“臣景舒觉求见殿下。”

封淙会在景舒觉的课上打瞌睡,心里对师长还是有敬意的,只是有些行为不太遵循世俗章法。

景舒觉过来,封淙和元棠正在用午膳,没有外人,两个人都胡乱撒着腿坐,封淙立刻放下筷子,还不忘扯平坐乱的衣摆,出去迎接景舒觉。

景舒觉有话要说,宫人都退出去,只有元棠还留在屋里。

元棠自觉当起没存在感的背景板,端茶倒水。

景舒觉说:“殿下为何要选武学,殿下入学虽晚些,然而才智过人,若学经、史,不出三年亦可学有所成,今天下重文采风尚,武功虽有所强,始终不受文士推崇,况且武事终究非……正道,宫中诸皇子无不精读经、史。殿下若不嫌弃,老朽愿倾囊相授。”

大夏国内习性还是重文轻武,朝中掌权的都是士族,士人尤以轻缓文雅的风姿为好,有些崇尚玄道的人家尚清静无为,将俗事庶务视为杂尘之扰,武事更为下品。

虽然太学开设了武学堂,除了些许将门子,无人愿意学武,要在大夏立足,家世、文采、清名才是根本。景舒觉还有一层意思表达得很隐晦,元棠摸索着猜出来的,经、史是诸皇子必须研读的课程,因为统御王道由此而出,景舒觉以先太子老师的身份,原意倾囊相授,希望封淙与其他皇子一样学习“正道”。

景舒觉殷切地望着封淙,昏混的双目中尽是期望,不知是在看封淙,还是在看当年惊才艳艳的文熙太子,他又压低声音说:“殿下可知,士人皆对文熙太子感念不忘……”

元棠手里动了动,茶水在杯里抖出丝丝波纹,封淙忽而起身,朝景舒觉执礼而拜,打断景舒觉:“学生难当景祭酒厚望。”

元棠摆好茶杯,默默退到封淙身后。

他们的谈话太危险了,景舒觉当是一时情急才失言。让封淙学皇子所学,说那些还对文熙太子念念不忘的人,隐隐已经有些鼓动的意味。须知皇子所学不仅为了增长学问,也代表听他们拥有一定继承资格。

景舒觉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抚平胡须喘气,警敏地瞥着房间内外,才问:“殿下是否担心被怀疑,若如此,殿下可先选武学,住在太学,老朽可避人耳目每夜来授课。”

景舒觉可谓用心良苦,至于被谁怀疑,他们都心知肚明。

景舒的学识和声望资历是夏国文士中佼佼者,到底是他一人对先太子感情太深,还是与其他文士有连结,一时不好说。

不管他背后是否有人,封淙都不会答应他,不仅不能答应,恐怕还得疏远这位博士祭酒。现在想来,幸好封淙一开始对经史之类的不太感兴趣,没有入景舒觉门下,不然更复杂。

封淙说:“景祭酒,学生并无担心,只是想学,所以选了武学。”

景舒觉瞪圆了眼睛,似乎想在封淙脸上找些答案:“你……果真这么想,还是……还是……我问你,起初太后请我到宫里教你,你是否为自污才故意那般放诞。”

封淙面有惭愧,说:“我自小长在市井,不懂礼节,所以才对祭酒无礼,现在知道自己错了,自感羞愧。”

景舒觉尤未死心:“你……我昨日与你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封淙认真地说:“正是受祭酒提点,学生以为的确该择一所好研习,学有所长方才好立身。”他很少这样严肃端正的与人讲话,像个规矩的学生,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正是这样,景舒觉才觉得好像水落汪洋,无息无澜,十分无力。

景舒觉尤气尤叹,眼中仍有深意望着封淙,怅然唏嘘:“你果真志不在此,罢了……也好。”说完他再未多言,拂袖而去,只是离去的身影比来时脚下生风显得滞涩迟缓。

封淙恭恭敬敬送走景舒觉,待人走远,才和元棠说:“我阿父和我挺起过景祭酒,他很尊敬他,说祭酒有一腔赤血,重情重义。”

封淙不会答应让景舒觉授课,因为无法回敬景舒觉的期望与情义,还可能将景舒觉拖向危险。

经景祭酒这一提醒,元棠才想到:“让景先生来太学,也是太后的意思吧。”

封淙不语,但点点头。

封淙在宫里气走了景舒觉,在太学没法再气走一次,到了太学,就算封淙不理景舒觉,以景舒觉与文熙太子的情谊,也迟早会和封淙接触。太后不会不知道景舒觉对文熙太子嗣抱有什么期望。

太后到底在想什么,不会真的想让封淙……可是现在皇帝建在,正当壮年,而且皇帝有儿子,太子还成年了。

元棠有点不敢想下去,难怪封淙让他不要轻易相信太后,这位太后娘娘,真是不好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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