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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雄豪(17)

作者: 赤水三株树 阅读记录

袁家众人祭拜过祖先,袁家年纪最大的一位长辈说了些彰显祖德、光耀门楣的话,准备宣布让元棠继任宗主。

萧擅之忽然出声:“慢!”

众人都看向他。

萧擅之穿着直领宽袖长袍,袖垂至地,一旁有婢女奉香,烟痕从博山炉中升起,飘荡在他身侧,将人衬得犹如立刻能登临仙境。

他抖了抖袍袖,朝袁家长辈微微躬身,说:“萧某是外人,自然不该插手袁家订立宗主人选一事,只是本官亦受朝廷之命为袁家降旨,还要回京复命,若不闻不问,便有渎职之嫌,因此想问一问老人家及袁家各位宗老,诸位欲推何人承宗袭爵?”

袁家长辈连声说“不敢当”,又说:“宗族香火,关系百代之续,我等亦不敢轻择,家主之嫡长子棠郎年纪渐长,承其父之志,我等商议,嫡长子袁棠堪为继任。”

“哦?”萧擅之微微一笑,说:“若论亲疏血缘,立袁棠为继任确实不错,但萧某以为,二郎稍显弱质,恐怕不擅武事。朝廷赐予袁将军县男之爵,本意嘉奖将军,激励他为国征战,若继任者不能像将军这般为国之藩篱,岂非辜负了陛下对袁家的期望。”

袁家长辈闻言面面相觑,萧擅之的意思,如果让元棠袭爵,便是袁家受之有愧,以萧擅之的身份和名望,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足以让没有袁将军战功支撑的袁家在整个霁飏抬不起头来。

沈靖宣驳道:“朝廷赐封功臣爵位、食邑以示嘉赏,以养子孙,好让子孙铭记天子恩德,世代不忘报国忠君。何以到了萧给事嘴里,封爵倒像市集买卖般斤斤计较,竟变成给将军一人之嘉奖。再者,在琚城时,二郎能替袁将军守住琚城,萧给事又是如何看出二郎不擅武事。”

萧擅之说:“连二郎自己也说,当日守城是诸将士之功。萧某有此担忧,不过是为袁家门风延续以及国之武备着想。历来世家擢选子弟撑起门庭,在贤不在亲,萧某没记错的话,当年沈尚书主政,就力荐沈郎君的父亲蓬吴郡公为官,而未用自己亲子,因为郡公的才能在诸兄弟之上。沈家此风一直为人称道,沈郎君应该最懂这个道理。”

沈靖宣冷睨萧擅之,说:“那是二郎自谦,易地而处,恐怕萧给事也未必能有二郎的胆魄,论亲论贤二郎都可掌门庭,萧给事所虑太多。”

萧擅之笑了笑说:“沈郎君别生气,我又没说二郎无才德。萧某的胆魄的确不够,但却佩服英雄人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祠堂中众人,忽而停在站在元棠旁边的袁析身上,说:“依我看,袁城尉就不错,担得起朝廷赐爵。”

此言一出,周显沛已沉不住气:“不可!”

周显沛说:“二郎是将军嫡长子,嫡子尚在,怎可让他人继承家业。”

萧擅之说:“周使君想岔了,萧某说的不仅袁家家业,甚至不仅是袁家宗主之任,而是朝廷赐下的爵位。袁将军浴血奋战才有此功,袁家自当将此功勋世代相传。袁将军家业,自然该由二郎继承,爵位另择贤能承袭未为不可。萧某认为,袁城尉年长于二郎,又已在郡府任职,颇具武功,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是袭爵的最佳人选。若袁城尉袭爵,萧某愿为其举荐,让袁城尉得展报复,为朝廷尽忠。”

袁析一脸惊讶,看了看元棠和各位族老,有些尴尬。祠堂中的袁家族人如被萧擅之一席话炸开,小声交头接耳,私语声嗡嗡响起,族中几位长辈相互交换眼色,有些人眼中已出现犹豫松动。各种探究、怀疑的目光集掠过元棠身上。

本来,元棠继承人的身份本来完全没有争议,承袭爵位的圣旨应在京中以拟好的,但宣与不宣全看萧擅之。若是宗族不同意元棠袭爵,萧擅之完全可以回报朝廷另换他人。

以袁家现在的情况,若元棠无法袭爵,宗主自然也不会是他。

元棠自己并非一定要继承爵位,担任宗主,但是这些都是袁将军留给袁棠的,他不能让萧擅之就这样拿走,况且今天让萧擅之得逞,说不定明天就开始有人打袁将军家产的主意,元棠不能让人认为他软弱可欺。

第13章 拖延

萧擅之不过是因为沈家与袁家关系太深,借此打压沈家,他从未将袁家放在眼里,也不将元棠放在眼里,态度近似玩弄。如果沈家连故交之子的爵位都保不住,正说明沈氏声威日下,朝局都在萧家掌控中。

沈靖宣和沈家定然不会坐看元棠白白丢掉爵位,这一点元棠相信,但是元棠担不起家主任,不能阻止萧擅之轻辱袁氏,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在袁家都将难以服众,而继承人悬而未决,袁氏族内也会出现分裂。

袁棠的目光扫过在场袁家众人,将这些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越众一步走到众人前,一声素色麻衣让他的身形显得单薄清瘦,像一束冷光落在暗淡的祠堂中,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低落。

袁棠朝萧擅之拱手,说:“萧给事容禀。袭爵之事在下有话要说。先君尚在时,曾被疑不能胜任泽柔镇将之职,因此日夜悬心夜不能寐。”他的目光与萧擅之相接,在朝中屡次质疑袁将军的正是萧家,挑开来说,表明他知道萧家不怀好意,并提醒在座袁家族人,萧家对袁家并非亲善可交。

萧擅之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

元棠说:“袁家受君之恩得赐爵禄,先君为不负君之厚赏日日自省,务求尽忠尽责,因此琚城临危,仙君亲自带援军解围,弥留之际仍忧琚城安危。元棠后来也日夜愁叹,只怕不能报效朝廷,今日萧给事的话,更让元棠觉得惭愧,所以元棠想以许坞县男嗣子之名上表,归还朝廷所赐爵位。”

此言一出,连沈靖宣都惊诧:“二郎,你这又是何苦?”

袁家族众更大惊失色,几位宗老都直呼不可。

萧擅之讽笑:“二郎太过轻率了吧,你父一点一点拼杀出来的功勋,你竟不知珍惜,想来各位老人家也不会让你胡来。”

元棠面露不解,说:“将爵位食邑奉还朝廷,怎能说是不珍惜,正是因为元棠珍之重之,才有此决定。”

萧擅之盯着元棠的表情,终于收起笑容。

元棠说:“我袁家奉还爵位,报君之恩,只因我门风志向不会因什么人什么事而改变,族中子弟若有成就事业的雄心,自修才学,还怕无处伸展么。”

元棠一位堂叔祖着急道:“你年纪小不懂其中的道理,当今世道,为官无不看门第出身家族渊源,失了爵位,袁氏从士族变为平民,没有出身,族中子弟今后如何出仕。”

元棠说:“朝廷未封爵之前,难道袁家子弟就不用做官?本来爵位也是从无到有,元棠尚无功勋,又无名望,腆享恩封多时已觉惭愧。我心意已决,叔祖和众位长辈不用再劝。”

元棠的意思很明白,爵位是袁将军挣下的,他绝不许别人任意处置,他不承爵,其他人也别想染指。

袁家诸人先被萧擅之一席话弄得人心浮动,又被元棠一记重磅锤得头眼昏花,一时纷纷劝元棠改变主意,倒没人再去看萧擅之。

萧擅之盯着元棠,连说了三个好字,又说:“既然如此,二郎不妨早些上表,我愿意为二郎呈上,成全你们袁家的忠心。”

“好……”元棠灵光一闪,想封淙,改了口风:“待我写好一定让萧给事转交。”

沈靖宣显然也想到封淙身上,望着元棠皱紧眉头。

然后整整一天时间,元棠都被袁家族人包围着,从祠堂离开,他们跟着元棠回家,绕在元棠耳边一刻不停地劝,一人劝累又换一人,轮番上阵,大多是让元棠三思而后行,架势和元棠从前被催婚时差不多。

宗老们都有些年纪,元棠怕按他们急出病来,基本采取语言顺从但态度坚决的方针,并让人好吃好喝照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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