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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雄豪(104)

作者: 赤水三株树 阅读记录

他们无法无视朝廷的命令,因为沐州军需要南夏正统的承认,但也不用完全遵守朝廷的命令,封淙一人回京,元棠和柳言平还有转还余地。

元棠说:“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陛下他……”当着众人,元棠也不好说明皇帝对封淙的猜忌,不过就算不懂其中弯弯绕绕,在座也知道这时京里要封淙回去不是好事,“总之不能你一个人。”

封淙正要劝元棠几句,倒是柳言平先开口:“属下也认为殿下不宜单独回京,不如让袁将军同归。”

“朝中下令就是要让那属下与将军和殿下一同回京的,属下必须留下督战,只能向朝廷请罪,若是将军也不回去,那就说不过去了。二来属下未曾到过京城,将军少年时曾与殿下在京中,若是将军同往,也好与殿下相互照应。”柳言平说。

因柳言平与元棠都坚持,封淙最后同意让元棠同去,其实他也不想与元棠分开,分隔两地,两人少不得牵肠挂肚。

为了朝廷的旨意,沐州军临时调整行军安排,袁德到桑怀任主帅,柳言平和封淙的舅舅仍旧按原计划带兵绕过翎丘,期间朝廷多次下令催促,待柳言平到白虞城下与苏守逵开战,封淙和元棠才启程。

七月,元棠和封淙所乘坐的船到达上筠,得知萧擅之在江水沿岸督战,入夏水丰,冬春时隐匿到海岛上的水寇又频频出现在海岸,沿江水而上到沿岸作乱。

萧擅之不在上筠,对封淙和元棠来也算一件好事,大家又不是什么亲朋挚友,真见了面难免要相互磋磨。

元棠和封淙除了十几名护卫,没有带更多的人。

可喜的是,他们才到上筠,柳言平打下白虞的消息就传来,只有一点较为可惜,袁德拖住翎丘的兵力,耽误支援柳言平,导致柳言平没能一举诛杀苏守逵,被他带领数百部下趁夜逃了。

封淙早就给沈靖宣去信,他们在回京的路上也一直在和沈靖宣通信,封淙离京之后,沈靖宣仍然在太子身边做事,这些年萧氏权柄日重,王氏彻底被拖垮,沈靖宣靠东宫与沈家家世在朝中支撑。

偌大的襄京城依然横卧于江水南岸,被南方温柔的风与江水凌凌波光拱卫,如珠似宝,垂柳迎风招展,车马川行不息,似乎从未改变。

黄天莘被凌穆枫派来跟随封淙和元棠,他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头一次看到南都襄京,扶着船舷连连感叹。

封淙已经封王,礼部官员到码头迎接,当天还是中午,礼部官员告知他们皇帝明日才接见,送封淙和元棠到馆舍休息。

馆舍外面翠竹环绕,小桥流水,里外都是礼部官员和宫廷禁卫,看着颇有些严肃,破坏了清雅的环境。

傍晚十分,元棠和封淙黄天莘三人在廊下喝茶,夕阳低垂,留下满天满地的霞光。七月间襄京也逐渐转凉,特别是太阳下山后,凉风习习却不是十分沁人,让人觉得干爽舒适。

 三人已经用过晚膳,此刻也算悠闲。待太阳渐渐落山,馆舍仆人上来更换茶水,一个样貌平平的女仆将新鲜果盘摆到桌子上,再慢慢退走。

院子外的禁卫正在换岗,封淙在桌下碰了碰元棠的手臂,朝房间的方向眨了眨眼。

天黑了,三人各自回房休息,不一会儿,元棠听到自己后窗发出轻响,一条黑影窜进来。

封淙身手灵活,跳进屋后仔细观察了房间前后的动静,见没有异常,才拉着元棠到角落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

“这是……”还未看清内容,光看那清隽的字迹元棠就认出来了,“沈三哥?”

封淙点头说:“傍晚那个婢女塞给我的。”

沈靖宣约他们晚上一见,馆舍里有东宫的人,为他们接应。

两人从馆舍后面出去,外面停了一辆马车。

襄京城夜里有宵禁,但宵禁并不严苛,玉香河边的歌馆常常灯火通明至清晨,笙歌不绝。

马车载着他们往小巷里走,七拐八拐还真往玉香河边去,咿咿呀呀的艳调情曲和软语调笑萦绕耳边,元棠和封淙在车内面面相觑,想不到沈靖宣居然约他们在这样的地方相见。

那可是沈靖宣,姿容无双家世显赫,少年时期就一副冷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形象和温柔乡太格格不入。

元棠不禁怀疑,难道几年没见,沈靖宣转性了不成。封淙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也对沈靖宣约见他们的地点有些意外。

马车停在一个小院落前,粉墙绿瓦,花木漫出墙头,倒比外面歌楼清净一些,周围一溜的小院落都是这般小巧雅致,不时仍有歌舞声传出 。

院落外面看起来小,里面却是五脏俱全,亭台楼阁,花木葳蕤,桥边一排海棠在夜色中如火一般绽放。沈靖宣身着宽袍斜坐在水边凉亭里,亭中还坐着一位清丽女子,素手拨动琴弦。

两人离得甚远,亭子里无半点暧昧,只是沈靖宣修长的身躯斜陈于萤火烛光之下,衣衫微敞,自有风流旖旎,坐他对面的姑娘频频抬眼看他。

封淙轻笑一声,姑娘诧异抬头,红着脸告退。

封淙毫不客气坐到沈靖宣对面,自己从桌上拿了酒杯,笑道:“沈郎君倒会享受,让人羡慕。”

元棠规规矩矩地与沈靖宣见礼,沈靖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长进了。”又斜着封淙说:“无事闲人,除了这些消遣还有什么意趣。”

元棠和封淙都有些意外,沈靖宣身上没有颓靡之气,语气却有些怨意,他从前可不是容易消沉的人。

沈靖宣也笑了,接过封淙手上的酒杯,道:“可比不得你们在外面与兵马为伴,恣意潇洒,可以建功立业。”

这些年沈氏在朝堂上没有太大起色,沈靖宣依附太子可以立足,却始终不得重用,逐渐也生出不得志之感,尤其是看到封淙和元棠从北方归来,各有一番经历,感触更多。

封淙却说:“我瞧你过得也不错,听说陛下想招你作驸马,如此荣光一般人难有。”

沈靖宣自嘲笑笑:“你消息倒灵通。”尚公主在别人看来是无上荣幸,这样的荣幸沈家不缺。沈靖宣的叔伯一辈已经出过一位驸马,何况成为驸马在朝中前途多少会受影响,沈靖宣自然不太乐意,然而如果皇帝要赐婚,沈靖宣和沈家都不能拒绝。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仿佛又回到从前的时光,冲淡了分开几年的生疏。

沈靖宣拿着酒杯向元棠封淙一敬,三人共饮一杯。

沈靖宣说:“陛下当初何等忌惮齐王,你们还真敢回来。”

封淙调侃道:“沈郎君在这等着,我们当然要回。”

其实若非从沈靖宣这得知京中情势,他们也不会轻易入京,当年封淙无权无势皇帝仍不愿放过他,现在他在霁飏树立了威望,又掌握着粟安族的军队,皇帝更不可能平常待之。

沈靖宣撩起袍子端坐起来,说:“礼部有没有说让你们何时面圣?”

“明日。”元棠说。

沈靖宣点点头,说:“陛下也着急见齐王,若非今日时辰晚了,恐怕今日就要见。”

元棠心想他们中午就到了,进宫完全来得及,怎么就晚了。沈靖宣却没有多作解释,接着道:“太后薨逝后,萧家权势滔天,如今萧擅之在外掌兵,萧携之已经升任尚书,朝阁机要都由他把持,去岁二殿下封平王,已去往采州督管采州军事。二殿下为人你们也知道,哪里是能执掌一州的性子,萧家举荐了自家人为二殿下随从,庶务一类全由萧氏掌控,他才到采州没多久,萧氏就联络上了采州詹氏,去年詹方就入了王府。”

这样一来,上筠和采州两大军镇都在萧氏控制之中,而中枢尚书又是萧携之。

元棠啧啧道:“南夏岂不成了萧氏天下。”他只是随口一句戏言,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沈靖宣挑挑眉,并不否认元棠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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