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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侯爷宠妻手札(16)

作者: 茶茶里 阅读记录

自从国公府失势,姜氏多少年没见过这等物件,目光一直落在盒子里,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早把昨天闹的不愉快抛到了耳后,笑意连连地收起来:“难为你有这份心,舅母就收下了。”

她指尖放在袖中磨挲着盒面,打量了一眼房中摆设,道:“阮阮在此处,有什么缺的,不习惯的,尽管跟舅母说,我着人给你添置。”

沈元歌对她的反应丝毫不觉得意外,她前世也是这样,虽不说唯利是图,却不免食亲财黑,一个大家夫人,总隐隐带着市侩气息,实在不讨人喜。

姜氏这个样子,也有囿于出身的缘故,她本是一西北普通州官之女,因为父亲巧合救下了战中负伤的老国公,自己却受累殒命,才得以高嫁国公府,那时大爷甄景嵘已有婚约,便将其许给了甄景为,嫁过来这么多年,虽勉强培养出了些高门之态,眼界心胸究竟不够。

沈元歌知她秉性,自然对症下药,果然见姜氏变脸,遂道:“承蒙舅母不弃,国公府如此厚恩,阮阮什么都不缺,只能报的万一而已,何况外祖母颐养天年,阮阮命薄,后半生荣辱顺遂,皆要仰仗舅母了。”

姜氏才进来时瞧见那宫廷乐谱,便想到了把她送进宫的那个打算,还未开口,就看见沈元歌眸中带了些微怯生生的笑意,抬起眼睛,问道:“听说再过一年开春,便是当今圣上的秀女大选?”

...

两盏茶过去,沈元歌才把满面春风的姜氏送走,回到房中慢慢喝着茶水,听到她们谈话的春菱却微微皱起眉头,看上去有些担忧,问她道:“姑娘方才和夫人说想要入宫的话,可是认真的?”

沈元歌转着茶杯:“唔,为何这样问?”

春菱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自小伺候老夫人,是个明事理实心眼儿的丫头,道:“旁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奴婢是觉得,在深门大院儿里过日子已经挺复杂的了,要是到了宫里,只怕更累心呐。奴婢听闻选秀是有女儿的官家中交递名册供上头挑择,姑娘虽然住在国公府,但也可以不必参加的。”

对,她为官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原籍又在江东,根本不在选秀之列,可即便前世她无心入宫,国公和姜氏不照样把她的名字和画像交递了上去,换下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甄闵瑶?这种事情,不论她愿不愿意,其实都身不由己。

所以只能先发制人,未雨绸缪。

沈元歌眼中泛出一点暖意,道:“我也拿不准呢,舅母虽然答应下来,不也也说了到时候再提不迟,无非看长辈安排罢了。只是这些天姥姥瞧着精神头不大好,你别拿此事去烦她,免得劳心。”

春菱似懂非懂答应了,把姜氏用过的茶盏收拾了出去,没一会儿,又进来道:“姑娘,少爷过来了。”

...

“我觉得门后的人就是春菱。”沈兆麟转头,透过镶着云母的窗棱,看了向外面,神色沉重,“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它太真实了。”

沈元歌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落在了侯在门外的春菱身上,她很清醒地分辨出,兆麟做的梦没出错。

当年她进宫时春菱本想陪她同去,只是她考虑到外婆病重,又将她劝回了甄母处,只是没想到几个月后,春菱便被甄闵成要去做了通房,一年后甄闵成娶妻,又被抬成了姨娘。

依照春菱的性子,若是早先知道了什么,一定不会做壁上观。

可是结果…

想到这些,沈元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了,瞧着窗外那道隐隐约约的身影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扣住面前杯盏,艰难地呼吸两口后,她听见沈兆麟唤道:“姐姐。”

沈元歌收回眼:“什么?”

沈兆麟微微敛着眉,道:“做梦以来,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倘若这些事情都真实发生过,现在的我只是在它们发生前重来了一次,那么尚未结下的仇,还要不要报?尚未欠下的情,还要不要还?”

沈元歌怔了一下。

她原本绝不打算让沈兆麟知道这些事的,可他好像在慢慢想起这一切,虽然到现在为止除了和朝堂有关的事情他都不记得,甚至不知道春菱成为姨娘的事,这个宛若上天怪诞的提示,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停止。

至于前世中又牵扯的人,有些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对他们好,譬如甄母,譬如春菱,可姜氏和甄闵成他们,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自从知道兆麟死因后,原本只愿成为陌路人的想法开始不受控制的被恨意侵蚀。

事情尚未开始,他们算不算无辜?

第14章

沈元歌沉默良久,才松开手中已经凉透的茶盏,道:“管它是不是真的,既然是不喜欢的未来,我们想办法别让它发生就是了。”

她只能这么说,兆麟小小年纪不能沾上太多戾气,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倘若甄家人还要生事,她绝不会手软。

沈元歌对上弟弟仍有些茫然的眼,拍拍他的手背,像是在传递让他安心的讯息:“兆麟,你不用考虑这么多,只记住一样,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去成为什么样的人,别顾忌,别委屈。”

沈兆麟眸色一动:“真的?要是我不想入仕,也可以么?”

沈元歌点点头,微笑道:“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沈兆麟与她对视片刻,缓缓舒了口气:“我知道了,姐姐放心。”

送走沈兆麟,沈元歌从院门折返,转向跟过来的人:“春菱。”

小丫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姑娘?”

沈元歌瞧着眼前尚鲜活的面孔,眸色微动,突然伸出手,轻轻拥了她一下,就在春菱唬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时,沈元歌已经顺势将额角抵在她肩上,自然而然化解了方才的动作,道:“我有些困,扶我进去睡会儿吧。”

她确实有些倦了,只是没想到一觉午睡醒来,便看见萧廿来了筠清馆。

沈元歌有些意外,甄母已经应允他继续做兆麟的教习,按规矩他该和在校场的武师一样住在后院,那里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厢房,比普通小厮护院的条件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她本以为他会去的,可看样子,他昨晚分明没住那。

“昨天…”“我…”

两人同时开口,听见对方说话,又自觉地停住。

沈元歌见他等着自己说,遂继续道:“你不用继续住在下人房,李同应该给你安排了的。”

“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萧廿要和她说的正是一件事,“亲自选了我当护院,又想把我打发到后边去?”

沈元歌一愣:“后院厢房住着舒服呀。”

“那你这里谁给看着?”

沈元歌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好像是,解决了兆麟的事,她一放松就把自己给忘了。

萧廿捕捉到她脸上转瞬即逝的呆气,勾了下唇角,径直走向院门下的房间,晃了晃门上铜锁:“钥匙在哪?”

沈元歌道:“那是护院轮班守夜时才住的阍房,筠青馆院落又不大,那就是个几丈见方的小间儿,你实在不必憋屈在这里。”

萧廿将肩上包裹卸下来拎着,明明被褥器具结结实实塞的死沉,落在他手上却像装了一兜羽毛:“我又不是什么大佛,住阍房就成。”

沈元歌瞧着他,忍不住抿了抿嘴,露出笑意。

他穿的不过是和寻常小厮一样的粗布青衫,只是袖口用布条扎紧,站在暮光渺渺的院子里,却平白生出了一种少年将军身临麾下的调调,阍房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也跟太子选行宫似的。

萧廿当然没注意到他身上自带的这股爷儿气,见沈元歌弯了眼睛,挑眉伸出手:“傻笑什么呢,钥匙。”

沈元歌忙收拾起神色,叫来春菱让她去取,又道:“其实不打紧,府上能出什么事,你可以现在后院住下,闲时到这转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