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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侯爷宠妻手札(13)

作者: 茶茶里 阅读记录

甄家精心布置了一个鸿门宴除去阻碍,而彼时她还在殚精竭虑地遂着他们的愿望为其开路。

沈元歌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指,素来温柔的眼中竟迸出一抹锋锐恨意。

沈兆麟担忧的声音响在耳边:“姐姐,你还好吧?”

沈元歌闭目,长长舒出一口气,压下森森齿战,握住他的手:“兆麟,我们总会离开这里,有独立过活的那一天的。你方才说的事情,不管是不是真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这之前,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她不打算把自己知晓一切的事情告诉兆麟,即便他想起了前世在官场一鳞半爪的往事,心性上却还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他只需要好好长大,该做的事她来做便好。

沈兆麟郑重应了,却还不放心,再三问过她没事之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烛火幽幽,沈元歌任它的倒影在眸中摇晃了很久,才拔下银簪把烛芯挑亮,起身走到书架前,拿出笔墨纸簿,将今天她和兆麟的衣食花销记在了账上。

...

明明已是深秋,沈兆麟却感觉十分燥热,不安地扯了扯自己严丝合缝的领口,突然感觉耳边似有嗡嗡声细细响在耳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朝露出袖口的手腕上拍了过去,啪的一声响。

响声将混沌打破,他蓦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掌心有血,刚刚拍死的竟是一只花蚊子。

沈兆麟愣住,抬起头,看见一片模糊的晨光,和面前道路上同样模糊的来往下人的身影。

手腕上已经红了一片,仍然无知无觉,沈兆麟想起,才到辰时,他应当刚刚下朝回来。

“兆麟,”甄闵成带着两个人,突然从后面冒出来,笑道:“走那么快,我在后头唤你也不应,想什么呢?”

沈兆麟一怔,道:“抱歉,从朝上回来就没注意别的,只考虑工部选址扩建行宫的事了,表哥莫怪。”

甄闵成挑眉,拍拍他的肩:“你脑子里就只会装这些,案牍劳形,成日考虑还不傻了?”

沈兆麟眉心微蹙:“我是觉得这新宫建的没道理…”“行了,越想越钻牛角尖,”甄闵成打断他,热情道,“漱玉上的芙蕖开满湖了,走走,咱们一起去湖心水榭吃酒吧,放松放松心情。”

沈兆麟看向甄闵成和他身后的两个族兄:“现在?”

甄闵成道:“当然,今天天朗气清,是个好时候。”

族兄们顶着两张一片模糊而热情洋溢的脸,也纷纷附和:“湖心水榭这地抢手着呢,好不容易才盘下来的,而且平日里和表弟交好的程凉他们也去,我们一起联络联络感情,表弟就不要推辞了。”

第11章

前世。

四更更声在空中悠悠回荡,国公府还是一派灯火通明,一盏盏藕合色的宫灯川流不息,热闹非凡,园中远远地隐约可见鸾车前绡纱随风鼓动的影子,待行至近处,缮国公携府上一众老小在凤舆前稽首叩拜:“恭送昭仪娘娘回銮。”

沈元歌神色端庄平静,瞧不出一丝破绽,从步摇冠上垂至额心的一颗南珠却在簌簌的抖,目光落在甄景为身后伏着的一个渥丹身影上,压下眼底戚色,道:“下次相见不知何时何地了,族中子弟皆列在朝,念以国事为先,严于律己,善自保养,千万珍重。”

话音落地,已有一个小太监迎了上来,道:“娘娘,丑时已过,躬请上驾吧。”

沈元歌颔首,转过身去,被宫女扶住手腕,要登上鸾车之时,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姐姐。”

沈元歌身形一顿,蓦地回过头,正对上直起身子的沈兆麟的眼睛。

他尚未及冠,穿着渥丹的朝服,已是与其年龄不符的身姿端正,目光炙热,在灯火流转下微微闪烁,咬沉声音,终是改了口:“更深露重,娘娘穿暖些…莫着了寒凉。”

沈元歌娥眉曲起,啪的滚下一颗泪来,慌忙低头掩了,才道:“你放心。”

...

銮驾浩浩荡荡离开国公府,下人们撤去张了满院的华灯,渐渐散了,府中方才恢复往常,姜氏面露疲色,打了个呵欠,扶住婆子的手道:“忙活一夜,可倦死我了,这诰命品服也重的很,快搀我回去歇会儿。”

她语中已露出不满,仿佛不喜沈元歌这次回府省亲,带累他们还得大费周章,甄闵成笑着上来扶她,道:“宫妃省亲乃是陛下特赐恩许,多少人想要这一遭还没有呢,昭仪回去之后,也少不了赏的,母亲别埋怨了。”

姜氏这才面露霁色,打量了他一眼,自豪道:“换上新朝服就是精神。”

甄闵成道:“四品罢了,”他眸色一深,转了话锋,“不如表弟,如今已是从四品,仕途总比我光明远大。”

姜氏步子停住:“这不是在你之下么。”

甄闵成轻笑一声:“母亲想知道么?我们去房里说。”

待让姜氏坐下,他道:“兆麟现在虽比我低一品,可他才十九岁,又得工部大人和皇上青眼,还是昭仪表妹唯一的胞弟,可谓有才又有命,不是我可以比的。”

姜氏脸上的笑有点酸了,放下来道:“母亲是妇道人家,朝事不大懂,只知我儿前途无量便是,其他的你们自能应付。”

甄闵成摇摇头:“母亲不知,早先工部下首是有几个好差事的,我原本想安排咱们族中子弟领上,可表弟却向尚书大人进言,说那些人不适合此等职务云云,将位子派给了别的人。”

姜氏神色一沉:“为什么?难道是他不想我们甄家的好儿?”

甄闵成道:“说不准,应当不至于,只是兆麟与我,政见一直是不大相合的。且他这人一处理起朝事来,便是六亲不认的性子,以后境况谁能预料?”

他说完,叹了一声,又抬首轻笑道:“你看我,本不该和母亲说这些的,到底是有些六神无主了,母亲还倦着,且安歇吧,儿子告退了。”

甄闵成说着站起身,姜氏却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不断变换,见甄闵成出门,身形一动,想唤住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皱眉拍了下桌子,片刻,竟低低咒骂了一句。

一连两三个晚上的辗转反侧后,姜氏终于下定决心,把甄闵成又叫了来。

房中只有姜氏一人,虽是夏日,窗户却也闭着,甄闵成进来,向她见礼道:“母亲万安。”

姜氏沉着脸,把他拉到木炕上,道:“闵成,你之前那话,直叫我寒毛倒竖,我考虑了好几天,还是觉得不行,所以来找你商量商量。”

甄闵成心下了然,嘴上却说:“母亲想说什么?儿子洗耳恭听。”

姜氏眼中透出阴冷,沉沉道:“当年他们姐弟丧父,若非我们把他俩接到府上养着,早不知饿死在何处了,沈兆麟倒好,如今当了朝士,竟有意挡起你的路来!我虽是妇道人家,不懂朝廷大事,但也是陪府上从艰难时日熬过来的,你父亲先前在官场上受了多少闲气和打压,我可清楚,深知人心叵测,咱们必须得未雨绸缪。”

朝堂新旧两党各不相让,争锋激烈,还有宦官插一头,越往上走,越是在夹缝中如履薄冰,沈兆麟油盐不进,又不与他一派,是以甄闵成早就把他当成了一大隐患,早先便萌生了铲除之心,那晚说出,只等姜氏耐不住。

甄闵成听完姜氏的话,道:“母亲的意思是……”

“有没有法子,让他再也进不了朝堂?”

甄闵成恍若一惊,道:“表弟是朝堂新锐,只怕就算他自己要退仕,朝中大人们也不肯。何况他到底是我们甄氏的表亲,又正是仕途光明的时候,儿子安能存这种念头?”

姜氏刮了他一眼,仿似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怒色:“堂堂男儿,怎能如此优柔寡断?你现在狠不下心,到时候耽误的是你自己。”

甄闵成身形往前一倾:“何至于此?”

姜氏咬牙道:“咱们府上熬了这么多年,才战战兢兢走到今日,无异于虎口脱身,决不能在出岔子。你也不想想,那沈元歌,晋了昭仪,现在是勉强看顾着咱们,可你也说了,沈兆麟和你不是一路的,若真到了不可调和的那日,你自己掂量掂量,她是向着自己的胞弟,还是向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