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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侯爷宠妻手札(105)

作者: 茶茶里 阅读记录

眼前覆盖住的阴影不见了,沈元歌起身出了房间。

昏黄的灯光隔绝在里面,这几天她都没怎么睡,方才心绪大起大落了一番,一出房门便有些晕眩。

沈元歌扶着窗棂去了隔壁的厢房,倒头闭上眼睛。

半夜时分,燕启得到消息,连夜从中军帐赶回了这里,远远的看见房中亮着的昏黄灯光,心就飞速跳了起来,他险些夺门而入,好容易才忍住了,尽量放平步伐过去,手在门前停了好一会儿,才叩下去。

萧廿没睡,听到扣门声,下意识想坐起身,根本没力气,反而牵动了伤口,抽着凉气道:"进来。"

燕启迫不及待地推开门,看见房中只有萧廿一人,先是一愣。他以为沈元歌会在的。

燕启大步进去,细细打量着他,目光触及到萧廿犹然苍白的脸色,一时间悲喜交集,红了眼睛:"崇儿,你可算醒了。"

萧廿怔忡片刻:"父亲。"

燕启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回过神,忙应道:"哎,哎!"他紧紧握住萧廿的手,高兴地几乎说不出话,"崇儿,你不知道…我…为父能听到你叫这一声,当真是死也无憾了!"

"边疆战场上,父亲别说这个。"

燕启微愣,反应过来:"好好,你看为父这张嘴,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他别开脸,拿手背抹了一下眼睛,才又转回来,"崇儿,你不生为父的气了?"

萧廿沉默半晌:"……原是我意气太过,死过一次,才能理解一些。"

他眉锋蹙起,这种事情,本就说不清道不明。

虽然他仍不能认同,或是原谅燕启和母亲尚未成亲便擅自结合的事,在战火连天的情况下,这就是不负责任,可他和元歌即便没突破那道底线,若他此番死了,元歌就能全身而退了吗?

情之所至,没人能轻易抽身。

这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辜负。

萧廿道:"战乱对将门中人而言,本就意味着家国不两全,不是儿女情长能左右的。"

燕启叹了一声,又道:"皇上已经登基了,他会是个明君,大昭总有太平的那一天。"

萧廿不语,像是默认了。

燕启转头,看到他床头案上摆着的一个空碗:"元歌呢?"

萧廿心里冒苦水:"她喂我吃了粥,就去歇息了。"

燕启道:"你昏迷的这几天,那丫头没日没夜地照顾你,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竟没哭闹过一回,为父是过来人,看得出来,她对你情意深重,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姑娘。"

那汪苦水咕嘟咕嘟冒泡了,萧廿道:"父亲放心,等这次回京,我就迎她过门。"

燕启拍拍他的手背:"你还虚弱的很,继续睡罢,为父在这里守着。"

哪里睡的着,心尖儿上那位还生着气呢,萧廿百爪挠心,恨不能立刻起身把人抓进怀里哄哄,却被一身伤病捆着,他看一眼燕启,只得按捺着暂且闭上了眼睛。

燕启二十多年阻塞在心头的感情一朝迸通,也是一宿都没合眼,直到天亮,见无人来,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吩咐人给他准备饭食去了。

萧廿平生头一次体会到了病弱的感觉,左手仍然不听使唤,炭火稍微远一些就骨头疼,横枪跃马破城关一下成了过去,他现在能拿起来的只有筷子。

沈元歌照常给他喂粥,免得他自己动手洒在床榻上,动作轻柔而耐心,萧廿却看的出来,她还没消气。

萧廿使了个小动作,故意呛了一口粥,沈元歌忙把碗放下,掏出帕子给他揩揩唇角,被萧廿抓住了手,亲亲指尖:"元歌…"

沈元歌看了他一眼。

他眉棱比旁人高,平日里英气迫人,只是因为伤势未愈,带着病气,双目凹陷的更加明显,倒现出几分让人不忍的虚弱可怜来,沈元歌知道,他这么要强的性子,是绝不肯在旁人面前露出这种神情的,此刻肯定是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一边真心实意的乞怜,就差没在身后安条尾巴摇一摇了。

"我以后一定不再自涉险境了,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沈元歌眸色微动,她也知道自己这气生的没道理。

只是……

她把手抽了出来。

"我把碗碟收拾出去。"

萧廿心里一空,又无力阻止,眼睁睁看着她转身,一口气没喘匀,真呛着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一咳嗽,必然牵动身上伤口,疼痛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沈元歌动作蓦地停住,余光瞥见他变得惨白的脸,忙回身用手给他慢慢地顺气:"怎么样?好点没?"

萧廿逮住机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元歌一顿,掀起睫羽,对上了他的眼睛。

第76章

萧廿把她的手扣在心口,道:“给我抱抱。”

沈元歌心里一下就软了,将身子靠了过去,萧廿如愿以偿,伸手揽住她的削肩,用力箍了箍,嗓音微沉:“瘦了。”

沈元歌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唔。”

萧廿手指陷在她发里:“是我不好。”

“说的对,就是你不好。”沈元歌道,“你要怎么补偿我?”

萧廿听见她赌气似的口吻,随即精神一振,却突然笨嘴拙舌起来:“我…我把下半辈子都给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对你好一天,我想娶你,不对——现在是我亏欠你的,”他翘起唇角,忽地侧脸亲了她一下,“那我以身相许如何?”

沈元歌嗤地一声,鼻子却酸酸的,手指戳戳他的背:“什么以身相许,你是不是从山坡上滚下来摔傻了?”

萧廿拥着她不松手:“都一样。”

沈元歌抿抿唇,道:"那你得好好养伤,我要你带我回家,穿上喜服,亲自骑着骏马来接我过门,用金秤挑开我的盖头,喂我喝交杯酒。"

她一说这个,萧廿的呼吸都沉了起来:"好,好,本来就该如此,我们回哪里成亲?京城还是庐州?你不喜欢皇都,那我们回江东吧,我去置办宅…""京城就好,长辈们都在那里。"

萧廿笑了,被虚弱病气笼罩着的眸子一瞬间亮的惊人:"都听你的。"

沈元歌道:"那你就是答应了,我们回京疗养。"

萧廿几乎是本能地一犹豫,脱口道:"这里…"

他只吐出两个字,便咽下了话尾。

沈元歌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目,脱出他的怀抱,道:"这几天你昏迷的时候,燕将军和兆麟都把乌氏的事情处理好了,你的兵张桓在暂带,没留下空缺。"

“我知道你挂心边关战事,现在外敌已退,其他人也足够料理,它不能单单指望一个伤患的将领抗下所有事情,萧廿,我不阻止你征战疆场、保家卫国,我只希望你在完成这些男儿的精忠之后,能多分给我一点点余生。”

她双目中渐渐有水光莹然,飞快地垂下眼帘,萧廿的心好像被一只手狠攥了一把,他喉结滚动,重重咽了一下,伸手搂住她:"我们回去。"

沈元歌点点头,暗中擦去了滚落在脸颊上的水珠。

她带上门出来,找到白露道:"他答应回京了。"

白露彼时正拿着一个小木人研究关节和穴位,动作一顿,道:"到底还是得你来劝,下月咱们就动身,腊八之前赶过去,到底是京城药石齐全,衣食住行也方便,"她摆弄摆弄木偶的左臂,"今天的药可服了?我过会去给他扎针。"

沈元歌有些出神,听到白露问她,才堪堪回神:"啊,好。"

白露笑笑,将木偶随手放在了桌上,沈元歌顺目看过去,木偶雕刻的十分精致,轻轻松松就站在了那里,每个关节都能活动,端刻了三百余个穴位,有些地方还刻画出了经络,沈元歌道:"这个小木人倒是精巧。"

白露道:"去年生辰时老五给我雕的,他擅丹青,雕工也会些,玩弄风雅罢了,也就这小玩意儿还有点用。"

沈元歌道:"我听兆麟说,他眼睛不好,所以才养了墨风,雕出这么个纤毫毕现的小人来,想必也不容易,肯定废了许多心思和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