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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许你一个永远(59)

作者: 雪至轻 阅读记录

那一次,对于“亿家”的冲击力是毁灭性的,杜家二老的心更是被浇得透凉,彻骨的寒意翻涌而至,冰霜漫天。对于这样全心全意寄予厚望的一对年轻人,十年光阴,悉心栽培,处处提点,结局却是跟他们的期许大相庭径,背道而驰,是不顾情面的翻脸和背叛。

被硬生生的摆了这么一道,面对此情此境的事实,不是说悔恨,只是落寞,只是痛心疾首不愿多提,保持了沉默。

以至于当时何靖山的出现,还是以这么一种特殊的身份——女儿的恋人,他们的心中潜意识的就是抗拒,难以接纳,不是说对于之前的事难以原谅或是小家子气,而是自然而然的就多了份防范,心头上有些痕迹烙了印,是终生都抹灭不掉的。

以上这些,都只是简沁凭借着之前搜罗到的一些七零八碎的信息结合过往生活中的一幕幕所拼凑出来的侧写,应该说距离真正的答案已经不远了。

是吧!

之初,简沁调查沈名栋的身世来历并非一帆顺畅,幕后势力的强劲阻止,她所能拿到的资料,并不齐全,都是经由幕后的那个人点头了之后才会被允许放到她跟前的,所以,她所知道的都是被授意过后她所能知道的一些无足轻重的讯息,那么她所不能知道的,又是什么?

到底是怎样的恩怨纠葛,才会使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想要保护什么?想要掩盖什么?

当年的那一场车祸她略有印象,所以后来也追查过,却无获。

事发时那般得炸裂轰动,事发后却一瞬平息静止,就连风吹暗涌的小道消息都没有,一片静默,相关的报道寥寥无几,全都是极为默契的安抚平息,定义为偶然突发事故,一场简简单单的交通碰撞,只是不幸就这么摧毁了一个家庭。

之前对于沈名栋的接近,简沁并没有查探出最具说服力的因由,只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只当是父母辈在商场上的恩怨,他报复在了她的身上,只是,只是这般吗?还是,真的只是这般?

突地,简沁周身一惊,僵硬而无声的被恐惧揪紧,瞳孔放大映入无边无际的黑色,她想明白了什么,呼之即出,却组织不了任何词句,大脑一片空白,猛烈跳动的心,血液凝住了声带,发不出一丝响音,口里的干涩,唇齿的紧绷,此刻的她,终究是被无尽无止的惶恐掩埋,夜空下,冷风里,毫无遮挡,避无可避。

她想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她可以对谁说,就像是无助哭泣的时候她急需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一个可以拥抱的身躯,但是找不到,有的人不能找,有的人不能靠,有的人不敢触碰,她两手空空能抱住的只能是自己。

那么此时此刻,她能够自言自语的也只能是自己。

杜影云,沈名栋,他们都是知道的,知道彼此的身世,知道彼此的恩怨,知道……知道曾经发生的所有一切,那般聪明的两个人,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对,他们是知道的!

这样的两个男人,心知肚明所有一切,那么现如今这般得粉饰太平,称兄道弟这般得江水情长……后来的某一天,终归是要山石翻落覆灭彼此垒筑起的天下,所有的所有,销毁不复。

“不!”简沁终于从无端的恐惧中挣扎出声,尖利划破夜空,冷风呼啸着带去不知所终。

身体擦着围栏跌坐在地,不要,她不要……

泪如雨下,遮住了双目,发丝打在脸上生生的疼,凌乱,粘住,打结,此时此刻就是一个形象毁尽的女疯子,只自顾自的哭到不能自已。

他们两个人,杜影云,沈名栋,他们谁报复她,毁灭她都可以!

但是,绝不能是他们自己两个人刀光相见,血流成河,不能!

此时此刻,就算只是遐想都已经痛得不可抑制,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挥刀相残,直至两败俱伤,双双毁灭!

简沁的心深埋在无边无尽的惶恐中不得安宁,瑟瑟发抖,痛得不可抑制,搅得魂飞魄散……

所以,她完全没有细想过简方重的话是真是假,她还学不会去怀疑自己的至亲,所以,她这样的一个性子,并不适合斡旋于这样的是非之地。

☆、第四十一章 昏迷

又一个工作日的开启,当段晓昱汇报完工作踏出总经理室,返身握上把手将门合拢的间隙,她的余光瞥见简沁站起,转身走向窗边。

这几天,段晓昱已经不止一次的看见这样的一幅场景,一直习惯性垂降的百叶帘终于卷起,窗户打开,强风和着阳光涌进,曾经不分白天黑夜亮着的灯光终于熄灭,整个办公室不再封闭沉闷,简沁背身站着看向外边,双手随意的插在黑色呢子马甲的方正大口袋里。

也许不熟悉简沁的人进来看到这样的一个场景,会觉得意境很是舒心悠然,惬意翩然,高高在上,一个挺会享受生活的优质女人。但是段晓昱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快乐,纵然看不见此刻简沁的神态颜容,也不难心知,这个背影透着无尽的孤寂和悲凉,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的心到底承受着什么。

是的,三天过去了,到这一刻简沁也才发觉,原来自己在这三天里过得也还可以,工作上一切都有序开展,并未被心魔牵着鼻子走,没有打乱任何的节奏。

那一个深夜,无边恐惧掩埋,歇斯底里之后,此时此刻她还是活得好好的,只是心,为什么会这么沉,沉得她快要站立不住。

元旦过后,简敬凝正式出任副总经理一职,简沁找他单独开了个小会,他依旧只是一个带着眼镜的乖模样男孩,她跟他说工作上的流程步调,她说,他听,没有异议,没有发问,安静的做着笔记。

这样的一个身影,虚化成一抹剪影,干干净净的轮廓体态,简沁看得怔神,她想:“撇开家庭因素,去掉个人偏见,敬凝是一个好孩子。”乖巧,懂事,虽说身在富贵家,一路无风无浪的长大,倒也并不纨绔,没有沾染上什么恶习,不会挥金如土大肆张扬。他的性子,现在还较为柔嫩,是温室里玻璃房内的小苗子,迎风轻摆,不知世间苦厄。

想必简方重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执意将他扶上这个位子,直接放到了她的手下,而由他亲自督促培养,不动声色的隔开了外界的侵蚀,竖起保护屏障,引领着往更好的方向成长。

简沁略一笑,简方重信她?他信她?他就不怕她亲手毁了他?

或许吧,简方重还是挺懂她的,她不忍心,敬凝干净得很透彻,触及了她心头的柔软,她依旧只当他是一个孩子,犹如初见时,一个六岁的小男孩。

简敬凝升任副总,简沁当时对简方重说过不公平这三个字,其实后来想想,人生没有公平可言,于是,更没有不公平可言。

重要的是自己接受,有一种自我坚守的信仰,然后风雨无畏的走下去。

这种心理相当矛盾,她其实不想要继承家业,但是她想要守护“美满”;她其实没把敬凝当成敌对的竞争者,但是潜意识里的戒备早已根深蒂固;她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伤害到他,但是她自私的想要把“美满”握在手掌心里,就已经是对敬凝的不公平了……

枉她自诩清高傲骨,不愿被世俗同化合流,其实只是被自我善意催眠的一种假象给蒙蔽罢了,她其实是非常不堪的一个人,却又一直假装着美好纯粹,多虚伪,多可怖。

有一种执念,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就是心有所执,放不下,即使所有道理都懂,但也无济于事,简沁深陷无以自拔。

杜影云像往常一样,又有几天不曾露面了,简沁像只鸵鸟一样把头深埋进曲起的双膝间,“也好,也好,不如这一辈子就这样再也不见了吧……”

那一天,简方重跟她谈完之后,她原本是想要夺门而出去见杜影云的,但是见到了呢,她又能说什么?把她加注在杜影云身上的过往的那些个伤痕再一片片的撕裂下来,待到血肉模糊之后,再痛哭流涕的跟他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