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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书香(91)

龙氏的手一直紧紧抓着盛敏中,情绪尚能自持,但眼里已经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元慈看在眼中,一面拿出绢帕为母亲拭去眼泪,一面细细琢磨着爹爹刚才的话。

未经召见不得入宫……除了住在宫中的人,还有谁能出入宫廷……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蓦然抬起头。

“有一个人,他是可以随意出入宫廷的。”

“谁?”龙氏问。

盛敏中和盛元康却同时想到了:“陆行舟。”

提到这个名字,屋中所有人的心中都燃起了希望。

陆行舟有随意出入宫廷之权,又有“少年神探”之名,他与盛府有交情,从前也救过元宁,若他今夜入宫,一定能带回元宁。

再不济,也能带回些消息。

“可他今晚没有留在盛府,此时要去哪里找他?”

元康却很有把握,“他在京城最要好的人就是常云,不在我们家肯定就在常云家,我现在就出门去找他。”

“康儿,那我就交给你去办了。”

“二叔放心,我一定把宁儿找回来。”元康说完,便飞快地出了门。

龙氏的心中,总算燃起了希望,想了想,对盛敏中说道:“阿宁的事千万不要透给元祯,他还在养病,要是知道这事,又得伤心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

……

盛元康找到常云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常云花天酒地惯了,这个时辰了还没休息,跟一帮纨绔子弟搂着歌姬听着小曲儿正在兴头上。

盛元康一把将他揪起来,让他去找陆行舟。

一听说是元宁出事,常云立马带着他一路跑进陆行舟的小院,推开门,便见陆行舟穿着寝衣坐在榻上,面色不虞的看着常云。然而,当他看到常云身后焦急的盛元康时,登时目光一凝,脱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阿宁,阿宁出事了!她今日一早进宫,到现在都没回家。”

“留宿在公主那边了吗?”

“不是的。怪就怪在这里,楚楚早上跟着她出门的,阿宁去了扑蝶会,楚楚没去一直在公主那边等着,但公主回去了,阿宁还没回去,她就被人送出了宫。”盛元康飞快地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进宫。”陆行舟起身,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伸手拿了架子上的外袍,一边穿一边往外走。

常云和盛元康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也能感到,这次的事情不一般。

“马已经备好了。”

“嗯。”

寥寥数语间,便已走到了门口。

盛元康见他翻身上马,还来不及说点什么,一人一马片刻间就飞驰到街的尽头。

他只觉得一阵无力,身边的常云察觉到他的表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小常,你说元宁还活着吗?”盛元康问。

他知道发问没有任何意义,可他还是想问。

常云沉默。

这个问题他实在无法回答。

他杀过很多人,所以他明白,人命其实是很脆弱的,何况是元宁那样娇滴滴的人儿。

再说,他的回答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在眼下,他必须回答。

常云如他惯常那般咧嘴一笑。

“放心,我从没见过他失过手,何况,这还是他的媳妇。”

……

陆行舟进了宫,便直奔司礼监。

这个时辰,宫中各处都已经熄了灯,只有这边还亮着。

掌印太监魏锦和两个秉笔太监此时正将内阁议过的奏折一一批阅、加印。

有小太监上前通禀。

“魏公公,陆行舟来了,求见您老人家。”

魏锦放下手中的印,微微叹了口气,放空了片刻。

“叫他进来吧。”

没多时,陆行舟便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进宫?坐下说话吧。”

陆行舟没有坐,只静静看着魏锦:“这宫里没有能瞒住公公的事,公公知道我为何而来。”

魏锦的脸上颇为无奈,重重的叹口气。

“公公,我只想找人。”

“找了,一直在找,从知道出事东厂就一直在找。那么好的一个孩子,难道陛下就不心疼吗?报上去的时候,陛下就让我带东厂的人找。”

陆行舟默然片刻。

“公公,我想跟东厂的人一起找。”

“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只是个阉人,只能听命行事,谁也帮不了,谁也为管不了。”

“公公,在这宫里,我能找的人也只有您。若您也不肯帮我,我便只能用自己的方法。”

魏锦闻言,顿时一愣。

“行舟,不要乱来。”

“公公,敢问陛下的旨意是什么?”

“找人。”

只是找人,并没有下旨查案。

这个答案陆行舟并不意外。

“我想的与陛下一样,只想找人,找到了人我立即离开。找不到人,我也无话可说。公公放心,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我有分寸。”

魏锦沉吟许久,对身旁的人吩咐道:“把小德子喊进来。”

小德子叫范德祥,是魏锦的干儿子,如今是东厂的首领太监,没多时就从外面跑了进来,恭恭敬敬的站在魏锦身边。

“干爹,有何吩咐。”

“松阳县主找到了吗?”

“还没有,儿子已命人彻夜打捞。”

魏锦指了指陆行舟,“行舟与你同行,他办过不少大案,该怎么找,你听他的。”

范德祥闻言,顿时愣住了,只是魏锦的吩咐,他不敢不从,忙点头称是。

陆行舟也微微有些意外,他望向魏锦,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公公大恩,行舟铭记在心。”

“去吧,记住你的话,注意分寸。”

眼见得陆行舟转了身,魏锦忽然又说了四个字。

“不能杀人。”

初春的深夜,仍残留着冬夜的寒冷。

陆行舟的脸色比这寒夜还要萧瑟几分。

魏锦死死地盯着他,非要他给一个保证。

“可以。”

陆行舟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却字字如冰针入骨,寒彻人心。

魏锦得了他的保证,这才挥挥手放他们离开。

陆行舟与范德祥一齐出了司礼监,心知范德祥不会轻易听他差遣,便跟在范德祥身边落后半步,不与他争先,两人都是练家子,步伐很快,片刻便走到了雁池边上。

数十名东厂长卫提着灯笼站在岸边,将雁池四周照得透亮,湖中飘着五六艘小舟,有人站在舟上,四处拿网搜寻。

范德祥走到湖边,背着手望着湖面。

陆行舟上前,轻声问:“请问厂公,今日在扑蝶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范德祥见他还算识趣,只冷哼了一声,“扑蝶会上都是贵人,周围有我们东厂的番役守卫,那是固若金汤,能有什么事?是那小丫头自己与荣国公府的小姐跑出了,落了水,与人无尤。”

落水……

“厂公,那荣国公府的小姐可安好?”

“人家命好,被雁池那边的打扫宫人发现了,捞出来的时候还有气,这会儿已经送回荣国公府了。”

陆行舟一向平静沉稳的心突然像要爆开了似的。

“那元宁呢?她……”他一向冷静自持,可问到此处,最后那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范德祥眯着眼睛,语气稍稍软了半分:“捞了大半夜了也没影。不过人肯定是在池子里的,她的东西我们都找到了。”

说完,范德祥从一个番子手中接过一个香囊,放到陆行舟手中。

陆行舟摸着这湿漉漉的香囊,却感到了一阵暖意。

打开香囊,便见香料包里还混着一块和田暖玉。

陆行舟吸了吸鼻子。

虽然泡了几个时辰的水,依旧能闻出一股淡淡的异香。

“问过沁芳阁的人了,说是早上公主赐给松阳县主的东西。人就在湖里,几时能捞上来就说不准了。当然了,干爹说让我听你的,捞还是不捞,你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