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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袖添香(9)

作者: 清羽习习 阅读记录

“谢皇上。”朝廷上两人异口同声道,行礼接旨。

“白卿,待会儿再谢罢,还没完呢。”百里岚笑得诡异。

白行简一愣,果然——

“……另,欲下嫁安乐公主于太书院阁台甫大人。”王公公宣读完毕,笑眯眯退到一旁。

“白卿,你觉得如何?朕看你和皇妹年纪也适合,不如结亲。”百里岚微微笑。

“这……”白行简觉得额头上凉汗下来,下意识偷瞧身边的人,可惜夜添香依旧一副不关我事的疏离样子,看也没看他一眼,白行简皱了皱眉,道,“回皇上,这事,臣还是再与家父家母为妥……”

皇帝饶有兴趣地看他一眼,“哦,是么?既然爱卿这么说,那便先暂且放一放好了,不急。”

下朝后,白行简并没有回府和爹娘商量这事。

“喂,你说你要怎么办?”苏棋跟着他到处乱逛,“这下倒好,皇上明摆着要嫁出那个十七公主,上次被夜添香拒绝了,这次轮到你……”

“我,我不知道……”白行简叹一口气,“若是他有什么话说,我立刻听他的,可偏偏,他眼里从未有过我……”

苏棋看他一眼,眯眼道,“要不,你去夜府问问。”

“啊?问什么?”白行简惊道。

“难不成你真想娶那公主?”苏棋推他入马车,“快去吧!”说罢,在白行简开口之前跟车夫说了声,“去夜府。”

“好嘞!”车夫不管主子们吵什么,一扬马鞭,得得远去。

白行简坐立不安地在夜府前厅里等着,好不容易一个小厮出来,道,“大人,我家少爷有请,随我来。”

白行简忙跟上,一路走到书房之外。小厮叫了声“少爷,白大人到了”,然后就行了个礼退下了。

白行简咬咬牙,推开了半掩的门,踌躇着走了进去,“大人……”

“何事?”夜添香在桌前作画,看到他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指指桌子,“坐。”

“不、不用。”白行简难得结巴,“我来就是为了问问大人,你、你说我要不要娶公主……”

夜添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一样,轻嘲一笑,停下手中笔,“大人,这事你要与你尊堂商量,与我无关。”

白行简愣住,涨红了脸,“那,那若是我娶了公主……”

“我说了,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夜添香截住他的话,毫不在意地打量着自己未完的画卷。

白行简愣在原地半天没说话,只觉得胸膛里一股酸涩冲上来,忍不住红了眼眶,背过身去不让夜添香瞧见,正打算开口说告辞,却听背后传来茶杯摔地的声音。

他顿住身子,听得夜添香骂道,“当年我可是为了谁?我抗旨的时候可没犹豫过半分!没想最后叫你捡去了这便宜!还来问我做什么,是要我叫你一声驸马么!”

白行简怔住,下意识回头,看到夜添香袖手而立,面无表情,地上茶水一地,道,“驸马,慢走不送。”

白行简愣了一会儿,匆匆离去,跑去面圣。

到了披香殿,百里岚见他这个样子,慢悠悠笑道,“朕就知道你会来抗旨。”白行简张了张口,没说话。

“只是朕没想到,你还是犹豫了啊……”百里岚微微叹口气,“朕故意放在朝上说,就是想让你当着夜卿的面拒绝朕。要知道,当年朕怕他当场拒绝,故意叫了太后上场,没想他还是没说一句好话。今日你朝廷上一犹豫,倒让小十七吓坏了,以为你真要娶她呢。朕这次赐婚,只是为了测测你心里怎么想的,怕你刚才那一犹豫,夜卿是要气坏了吧,你还不去解释?他对你也可算是真心了,朕看你对他也有些意思,可别辜负了……”

白行简没说话,只是谢过皇帝之后,一转身,眼泪哗的下来。

白行简还是没回府,也没去找夜添香,只是恍恍惚惚挪到了城东的亭子里坐了一夜,想了很多。

翌日,缺席早朝。

夜添香本来是去上朝的,见白行简没在,又听苏棋说他昨夜没回府,顿时脸色一沉,也没和人打招呼就匆匆离开。

百里岚看他行色匆匆,也不怪罪,只是转头对轩辕道,“情这一字,可真是害人不浅。”

又到夜里时候,白行简迷迷糊糊被饿醒,抬头看到天幕低垂,疏星月明,忍不住想起那时他说的话。

“……做人不可只识得红袖添香夜读书,更应在三更之时起身推窗,疏星月明,才是盛景。”

说这话时他怔望他,那人无一点平日轻薄的样子,只是笑容清浅,目光悠远。

他这样望着他,以为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也就是这样了。

而此时身边有人闲坐,用手托着额头看他,桌上摆着彩漆描金的食盒,怕他饿着。

蓝袖添香夜,疏星月明时。

后记

结尾实在仓促,写的时候很匆忙,于是不了了之了。

有人会觉得夜添香到底怎么想,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想,这两个人,都是那么别别扭扭,谁都不肯先开口,于是就这样傲娇地结尾了。

……

对白行简的第一印象,或许停留在多年以前,围猎踏青的那一个春日,帝与新科进士们同去皇家猎场的时候。

那时候,自然的,他是与苏棋一块儿,位于文臣之列,在夜添香随着百里岚纵马驰骋的时候,在猎场围栏外饮酒作诗。

两个人在玩接句,自得其乐。

夜添香正策马射猎,经过他们身边,忽然听到少年朗声一句:疏星曾顾月,传恨弄今朝。

诗句算不上精彩(我现编的),也参不破意境,只因为其中“疏星”二字,让夜添香留了心。他在此次围猎后半场心不在焉,常不经意地往少年那方向望去,隐约几眼,勾勒出一个纤细清秀的轮廓,似乎是太书院一个闲职,还不到弱冠之年。

只是少年似乎怕他,本来唇边的笑意对上他的眼便立马僵了下来,他心里疑问少年到底在怕什么,自己可有这么凶么?

思之良久,无果。

随之过了很久,他偶尔还会记起那次的那个少年,那句诗,那个莫名躲闪的眼神。乃至某日,午夜梦回,忽然惊醒的时候,脑中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竟然还是那个明媚的笑容。他自己也奇了怪了。

如此过了七年。他多次拒绝了圣上安排的赐婚,在浮沉不定的官场上明哲保身。

直到那天,他上前为那少年帮了一句话,让他终身后悔的一句话。

因此自那开始,之后的事顺理成章,他自己不懂得为何自己会这样,但一步错,步步错,却是停不下来了。他想,无论如何,自己还是认栽了吧。

若是能这样子栽在他手里一辈子,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这样想着,释然了,随即吩咐着管家,记得帮他去“珍馐堂”带一盒杏仁酥。

或许还是这个主题吧,隐忍,真的是一样痛彻心扉的功力。

这篇故事算是完结了,没有青山绿水那么开放的、令人觉得怅然的结尾,他们两人,难得会在一起。就这样,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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