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中,只有你和我目标一致,其他人只不过是出于利益才假装相信了这一套的而已。”安德烈哑着嗓子道,“我们都相信吉姆是行走在地上的神圣,也都在等待着他的死亡,只不过你愿意死在他前面,而我更想让他早点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而已。”
“为什么?”
“我有了个儿子。”安德烈叹了口气,“我的小伊凡。他已经五岁了,而我今年四十七岁。我活不过三十年了,而那时候他正当壮年,交接我的权力刚刚好。可詹姆斯也才三十三岁,他身体健康,显然比你我寿命要长,等到伊凡长大了,他或许还有二十年可活……我可以成为一个刽子手,只要能报答詹姆斯,但我不想让伊凡也这样。”
“如果我记得没错,十年前你手上还沾染过自己长子的鲜血。”托马斯讥讽道,“这会是你的理由?”
安德烈没有正面回答:“托马斯,你也是男人,你知道男人都会有的野心。当我看着伊凡的时候,我忍不住总会想到一句话。”
“是什么?”
“‘让神的归神,国王的归国王’。”安德烈说着,慢慢地站了起来,“如果他注定成为神圣,就让他早日归于圣坛……而他从来也不在乎的权力,我就替他接管了。”
他离开了房间。
托马斯凝视着他的背影,似乎陷入了沉思。袅袅的青烟燃尽,天边泛起了微光。
“死期将至。”他低声自语道,声音微不可察。
——
“托尼和我讲过他的经历。”莫里亚蒂道,“他见到了好几个自己,青年的、少年的、童年的……我却只见到了你。这能说明我的内心比较无趣吗?”
“说明过去的几十年间你毫无改变,始终如一。”孩童说道,“我有理由相信就算再过二十年你依然是六岁时骄傲自负的小骗子。奥利弗先生可伤心了,他本以为能收养你呢。”
“我都快忘了。”莫里亚蒂沉思道,“这算是个美好回忆?”
“如果他没试图猥亵你的话。”
“——你是不是有点太自恋了,杰米?”莫里亚蒂讽刺道,“看谁都觉得像是恋童癖?”
“如果不是这张脸,妈妈不可能嫁给名牌大学毕业、贵族出身的爸爸。”孩童说着,露出了嫌恶的神情,“如果你没长皱纹的话,应该会比她好看一点。”
“皱纹是种岁月的魅力。”
“所以如果托尼恢复了四十岁的样子,笑起来满脸皱纹,你也爱他?”
“谁不会变老?”莫里亚蒂耸了耸肩,“可能再过五十年,有天我失去了性能力……”
孩童顿时捂住了耳朵,大叫道:“闭嘴!这太可怕了!”
“——我害怕这个?”莫里亚蒂微微挑眉,“原来我是如此的不自信,会害怕自己失去吸引情人的魅力……”
“——你只害怕失去他,吉姆。”孩童放下了手,幽深的双眸不再含有天真,“从前你唯一的恐惧就是生活失去乐趣,而现在它被托尼取而代之了……乐趣只是乐趣,而他不同。”
他解开了衬衫纽扣,露出了左心口泛着蓝光的圆形装置:“——他是心脏。”
莫里亚蒂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触摸着那片冰冷的金属:“……我到底缺失了什么?”
“你什么也不缺,你只是少个他。”孩童微笑道,“所以,准备好进入全新的世界了吗?”
——
第一次逃跑过后,莫兰重新被看管了起来。他换了个新房间,一间真正的囚室……装修十分现代化,用品一应俱全,只是看守严密,整条走廊到地上至少有二十个人,还要经过两层身份检验。不过他还是暂时地松了口气,安稳地睡了个好觉,因为他得知今天并没有发生什么战斗。事实上他和托尼曾经想过趁夜悄悄潜入,把莫里亚蒂……的身体救出来,至少从技术上说这种想法没什么问题。但具体地分析过形势之后,他们又一致认为最好按兵不动,示敌以弱,让对方主动暴露出自己的底牌,他们再去具体应对。
倒不是怀着什么一网打尽的念头,只是莫兰对自己曾经的几位朋友太了解,知道他们都做得出什么疯狂事迹。别的不说,安德烈立场不明,他是俄罗斯黑手党家族出身,弄到几枚核弹头轻而易举,谁知道托马斯那个疯子会不会用核弹来个同归于尽?……还是保险一点为妙。
托尼可以吸引主要的注意力,而他可以在他们战斗的时候悄悄把人给偷出来。想来想去,莫兰还是下了动手的决定。他脸上还贴着托尼给的黑科技面具,变个脸混出去应该不困难。只是动手的时间要选好……
与其等待机会,不如主动出击。莫兰做出一副脾气很差的样子,从睡前骂到睡觉,一觉醒来又开始了精力充沛地挑刺。虽然他被关了起来,但他是托马斯亲口吩咐过要礼貌对待的客人,楼上的几具尸体也证明了他的武力值,所以几班看守都表现得忍气吞声,除了不落单外,对他的要求基本都予以了满足。但这难不倒莫兰,毕竟他智商比这群肌肉男要高得多。根据他的观察,看守们是五班二十人岗位轮流倒,直接负责看守他的人两小时换一批。分析过行为语言心理后,莫兰选定了一个体型发型都和自己相似、性格较为沉默的年轻人,开始了越狱大计。
他故意用纸巾堵住了马桶,在他们即将换班的时候叫嚷着让人过来疏通。莫兰选定的年轻人好欺负地被人推了过来,开始了笨拙的通马桶实践。为了不弄湿衣服,他不得不把外套脱了下来。莫兰高呼太热,在他身后铺了条床单就躺在了地上,闭着眼睛佯装睡觉。
大概过了十分钟,马桶还没通好,其他人已经换班了。趁着门口监视的几个人转身走出去换班的时候,莫兰大胆地利用视觉死角,把年轻人打晕扔在了地上,用面具把他换成了自己的脸。换班的人只看到“莫兰”还在地上好好地躺着,并不知道他其实正背对着他们假装认真地通着马桶。门都开着,他们一直紧盯着监控和“莫兰”,没有注意到几分钟后马桶边的人背对着他们走到了视觉死角中,堂而皇之地换了两人的裤子,重新穿上外套,又趁着换裤子的机会把地上的人翻了个身,脸部朝里,用自己的声音含糊不清地骂了两句,假装在给人盖被子,捞起面具给自己变了面孔。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以后,莫兰关上了牢门,镇定自若地走了出去。他没有引起什么疑心,身份卡也成功到手,唯一的破绽大概就是被打晕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了……
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步伐,莫兰顺利地通过了几道岗哨和验证,低头又给自己换了张脸,第二次地上了三楼。
——
斯图尔特异常痛苦。
痛,痛,他从来都不知道成为人类以后还会这样地痛。就好像他还是黑暗精灵的时候听老师描述过的“光刑”一样,痛苦由外而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急遽地坍缩,细胞在快速地死亡。对着镜子他好像都能看到浑身上下缠绕着夹杂红色光芒的黑烟,抬起手来却看到皮肤依然白皙而有弹性,丝毫没有枯萎开裂的征兆。只有拿到药品的最初几个小时他是快乐而不知烦恼的,再之后剧痛就会越来越猛烈……皮肤下面像有个横冲直撞的怪物等待脱壳而出,他充满了恐惧,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几天来他开始越来越深刻地回忆起自己失败的过去,甚至做梦的时候都会梦到另一个自己。他梦到那个已然变得十分陌生的黑暗精灵在战场上厮杀,梦到随着以太粒子流落宇宙的自己一次次贪婪地吸取他人的生命来作为灵魂不灭的代价,直到有一天以太粒子被流放进了黑洞之中,他从虚幻的力量中惊醒,猛然间意识到自己错过了最好的重生机会,却已经空握着那些生命力毫无用处了。他梦到自己历经多年终于在黑暗的空间里遇到了托尼·斯塔克,想要付出一点点代价来占据这具身体,却被对方锁在了记忆之中,以太粒子也竟然凝结成了实体,短暂地与自己割裂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