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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的风江南的雨(1)

作者: 张雁关怀/张雁翔 阅读记录

朔方的风江南的雨

作者:张雁关怀

文案:

多角度书写半个世纪四代人的命运轮回,全景式展现八十年代大学生活画面,通过记者的眼看大千世界人生百态。

他乡,故乡;相聚,分离;相爱,背叛;欢喜,忧伤……主人公钟山好似暗夜里身处旷野陷入“鬼打墙”的境地,逃不过自己的宿命。人到中年,回首往事,才对人生有所顿悟……

男主性格多面,女主各领风骚。几十个人物,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一部人生大戏。

☆、特别说明

如果你只对六零后的八十年代大学生活感兴趣,看那一代人的青春岁月激情飞扬,你完全可以从第二卷开始阅读。

第一卷是男主的成长背景,从中你可以了解他多面性格的成因。

☆、开启新卷

第三卷 雾里看花。通过新闻记者的眼看光怪陆离的世界,看人生百态。同一个世界,同一片蓝天,发生在张三身上的事,也许李四也经历过,所以,故事情节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一章 母子相见

【卷首语:特定年代,特殊身世,少年怀揣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天天成长。】柳树屯是东北大平原上的一个小村落。过了八月十五,玉米收过了,田野里只剩下一排排倒伏的秸杆和匕首般根根直立的茬子。黄昏时分,火红的夕阳眼见就要落到地平线上,照得秋收后的田野一片金黄,一眼望不到边际。金色的余晖也披在小脚女人赵氏青灰色的斜襟衣褂上,连同头上绾着的银白色的髻都是金黄金黄的。

小脚老太这时正站在柳树屯村口的池塘边召唤恋着群不肯回家的鸭子,池塘也泛着金色的波光。“鸭——鸭鸭鸭鸭鸭鸭……”声音亮亮绵绵的,像在唱一首老歌。

一挂马车腾起一片红尘,从太阳的方向由远及近飞奔而来。小脚老太揉了揉有些昏花的两眼,自言自语道:“又是哪来的大干部啊。”

钟树林乘着马车回家乡安台县柳树屯村是在安台县解放后的第二年,那一年他27岁,距他少小离家整整12年,12年前的钟树林还叫钟二年。

马车停在村口池塘边的时候,钟树林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妈,小脚老太太又揉了揉被日光晃花被尘土迷了的双眼,眼里忽然放出两道光亮来,踉跄着向前迎了两步:“二年子?!”

儿紧跑几步,噗通跪在了母亲脚下,抱住了母亲穿着肥肥大大抿裆裤扎着腿带儿的细瘦的两腿。母亲搂着儿的头,抚摸着儿的板寸头发,边大哭边数落:“二鬼你还活着呀!这些年都蹽哪旮旯去啦,为娘的望你眼都快望瞎了呀……”七尺男儿也禁不住呜呜哭起来,嘴里不住地说“儿不孝呀儿不孝呀”。

母子池塘边相见,哭了许久,哭得霞光尽收,夕阳落下,池塘里的鸭子也各回各的家了。儿搀扶着母亲上了马车,自己跳上车辕,喊一声“驾”,向村里走去。

还是那一方熟悉的小院落,还是那三间熟悉的茅草房,还有那熟悉的秫秸烧出的袅袅飘散的炊烟混着的高粱米饭的香味儿。

“春花,你男人回来啦!”

李春花一只手提着烧火棍,一只手把着门框探出头来,见一位身穿干部服,长得高大英俊的年轻人迈进柴门,沾了黑灶灰的小脸儿一下子飞红了,站在门里不知所措。

门口站着的姑娘瘦瘦小小的,穿一件后背褪了颜色、肩头打着蓝白花补丁的红袄衫,一张小圆脸像捞饭的白柳条笊篱,一条细细黄黄的长辫子拖在脑后,发尾系了条红头绳。钟树林愣在院子中央,望着陌生的姑娘一头的雾水。

“傻小子,都忘跟你说了,这是你媳妇啊!屋里去吧,听妈慢慢给你讲。”

坐在小火炕上,小脚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讲开了。

钟二年离家第三年春天的一个早晨,长庚星还在东边的天上挂着,赵氏去院门外的柴火垛抱柴草准备做饭,一伸手就摸到了软软的东西,黑暗中窸窸窣窣慢慢地动弹,像是谁家的猪赖在里面取暖,黑影晃晃悠悠缓缓站立起来,竟是个小姑娘。

“谁家的姑娘呀,咋睡在这里?”

“大婶儿,您行行好收下俺吧,俺做什么都中,您只要给俺一碗饭吃就行。”

姑娘边哭边小鸡叨碎米一般直磕头。

“俺爹前年病死了,俺娘带俺来东北讨饭,遇上了瘟疫,前几日也死在半道上。亏得好心人帮着埋了。俺娘临死时跟俺说,谁能给俺口饭吃,俺就当谁的闺女。”

赵氏本是个吃斋念佛心慈面软的人,听姑娘这番哭诉,也跟着直掉眼泪,忙拉起苦命的姑娘,说:“姑娘,你不嫌咱家穷,愿意留下,就跟大婶做个伴儿吧。”

赵氏领姑娘进了屋,催姑娘快脱靯上炕暖和暖和。自己则来都灶间,拉起风箱,熬了高粮米粥,熥了玉米饼,粥锅里还带了两个咸鸭蛋。

两碗粥下肚,姑娘身子暖了,也有了精神。

“姑娘,你叫啥名字呢?”

“俺叫李二嫚。”

“二嫚哪像个名字呢”,小脚女人抬头望了望开得正盛的的桃花,“你是春天来咱家的,就叫春花儿吧。”

就这样,春花在赵氏家住了下来。

☆、第二章 钟家往事

15年前,钟树林的父亲钟富给安台县白家堡村白文举家当长工,白天干地里的活儿,晚上负责喂马蹓马。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钟富出去蹓马。钟富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也许是走夜路给自己壮壮胆儿,也许是烟瘾太重憋不住,临出门时还卷了两只旱烟筒夹在耳朵上。后来人们说,钟富如果不抽烟,没有光亮,也许就不会引来土匪头目黑旋风。

当晚,黑旋风被县保安队追赶正走投无路狗急跳墙,迎面就看到了明明灭灭的光亮,碰上了牵着马的钟富。黑旋风见到马就看到了求生的希望,如何能放弃,劈手就抢夺钟富手中的缰绳。钟富不肯松手,他一年的工钱也抵不上一匹马的价钱,或许钟富情急之下并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下意识地握紧缰绳。黑旋风急了,抬手就是一枪,枪子正中头盖骨,钟富当场就被打死了。

钟富死了,留下了小脚女人赵氏和两个年幼的儿子,大年15岁,二年才12岁。白家摆下酒席,请来钟家德高望重的族人,商谈的结果是,白文举赔钟富孤儿寡母三人十担高粱,帮钟家盖三间草房。白文举又额外追加两个条件,同意钟大年顶替父亲钟富继续给白家放马,工钱照旧,介绍钟二年到县城自己的亲家邹大善人家当侍童。孤儿寡母的日子也算有了着落。

三年后,钟树林的小脚寡母赵氏用掉十担高粱给大儿子钟大年娶了门亲,二年则到青山城里的相馆学照相手艺。

在安台县城的三年多时间里,二年给邹大善人家的大少奶奶当侍童。邹大善人为人和气,从不为难下人。大少奶奶方梓惠在城里念过洋学堂,梳一头齐齐的短发,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小圆脸,像个洋娃娃,性格也活泛。二年个子矮小,腿脚却勤快,嘴巴也甜,大少奶奶把他看作自己娘家的小弟弟,看罢书闲着没事儿,总爱拿他寻开心,又见二年机灵,时不时还教他认几个字。几年下来,二年竟识得上千个字。

邹家有个规矩,男孩子上了15岁就不可以侍候女眷了。这年,二年满15岁了,大少奶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得有个老妈子照应着饮食起居,邹家只能辞了二年。

这一天,二年正噘着嘴愁眉苦脸地把几件换洗的粗布衣收拾进包袱准备回柳树屯,方梓惠迈着穿方口横带黑布鞋白线袜的两只脚款款走进屋来,边嗑着炒南瓜子边漫不经心地说:“二年子,回家等你娘给你娶媳妇咋还不高兴?”二年不语,兀自忙活着。大少奶奶又说:“我给你在城里介绍一份差事,找个城里媳妇你可愿意?”二年抬眼看了眼大少奶奶,依旧不搭言。大少奶奶吐掉瓜子壳,拍了拍两只手掌,说:“不逗你,是真的,去我爸在青山城开的相馆当学徒,你愿意吗?”二年停下手中的活计,脸上有了笑模样,忙说:“愿意愿意呀!我家没田地,回家也得去给人家打短工,还得白填一张嘴。”就这样,钟二年进了青山城当上了照相馆的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