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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感同身受(4)

作者: 飞雪若情 阅读记录

姚远抱着双臂倚着墙冷笑,看着姚珊瑚被打的头破血流。当姚父姚母打不动了,他走到缩成一团的姚珊瑚身边,扯着她的头发看她的神色,一看她不服气的眼神,火气上涌,一脚踹在姚珊瑚的肚子上:“就你这种人生的孩子我也不稀罕!弄死得了!”

一直被打没哼一声的姚珊瑚发出悲惨至极的哀嚎,鲜血如水般涌流,她先是徒劳无功的捂住自己腹部,然后反应过来颤抖着伸出沾满鲜血的手,低声下气的恳求:“求你们快送我去医院!孩子要保不住了!”

姚家一家三口好像没听见一样,坐在桌子旁开始吃晚饭,看都没看她一眼。还是左右邻居听见惨叫过来把她送到木安市医院。孩子终究没保住,而且因为子宫损伤,姚珊瑚终身不能再做母亲了,此时她不过差两个月才十八岁。

刚从包装车间下班,吃过晚饭的张云打开寝室的门,看着互相涂消毒水和化瘀膏的董瑞雪和姚珊瑚,长叹一口气。董瑞雪和姚珊瑚带着羡慕的看着张云不约而同的轻声说:“我也是寡妇就好了。”

第4章 讨薪

掐好时间,侯大勇带着弟弟侯二勇和十几个同病相怜的弟兄,第五次闯进金谷建设的办公楼,直奔五楼,把掌管工程外包的钱广进正堵在办公室。

钱广进看见他们就头疼,放下手里的图纸,摘下眼镜使劲的按着太阳穴:“哥哥们啊,我不是不帮你们,钱我已经和你们的包工头孙刚结完了,他不给你们钱我也没办法!你们找我也没用啊!”

辛辛苦苦在工地干活大半年,眼看工期结束,要拿钱回家过年了,结果包工头卷款私逃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他们废了无数嘴皮子,走了无数冤枉路,被人耍了好多次,才真正找到一个比较靠谱的有关人士——钱广进。二十六岁的侯大勇满脸愁苦,看起来好像三十六:“钱兄弟,我们也不是要成心和你过不去,我们只是想麻烦你告诉我们姓孙的在哪里住,我们好去找他。”

不出所料听到的是这个要求,钱广进又一次和他们解释:“我不是不告诉你们,而是我也不知道,每次都是事先约好时间,他来找我。”

这句话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些满面愁苦之色的汉子们眼里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了,他们神色萎顿目光空茫的走出了金谷建设。

“看路啊!你们不要命了?”一位货车司机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对着不知道怎么走到马路上的他们吼道。

讨薪无果,走路还被人吼,侯大勇一股邪火上涌,冲司机吼道:“有能耐你压死我呀!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本来打算继续开车的司机一听这话,反倒将车停在路边,下车走向他们,一边走一边从兜里掏烟:“大兄弟怎么了?这是经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大火?”

侯大勇接过烟狠狠的吸了两口:“家里穷,出来在工地打工,大字不识一个,也不知道签合同。我们兄弟十六个干了八个月,没拿到一分钱,包工头就卷款跑了。我们磨破嘴跑断腿找到了包活的公司,人家说他们也无能为力。眼看就过年了,家里老人孩子还等着拿钱回去过年呢!这他妈叫什么事!”

司机拍拍侯大勇的肩膀:“老弟,你们是没遇到好人,现在跟哥走,哥带你们去批发市场,年底批发市场正缺力工,一天一结,不怕黄钱!”

十六个人闻言惊疑不定地看着司机,不敢相信竟然有这好事。司机看他们的神色哈哈一笑:“你们还有啥值得我骗的?我姓李,叫李强。搞蔬菜批发五六年了,是批发市场里有名的热心肠,等会去市场你们就知道了。”

侯大勇看了看大家的神情,然后使劲握了握李强的手,开了几次口,最终只说:“多谢老哥!”

李强用两只手握着侯大勇粗糙干裂的手,笑着说:“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能帮则帮。再说本来我们也正缺人,你们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

接下来的日子对侯大勇他们来说和做梦一样,工资真的一天一结,每天起早贪黑装车卸车,帮人送菜到附近各个工厂的食堂,这对在工地做过高强度劳动的他们来说算不得难。随着手里的钱越来越多他们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还有半个月过年的时候,批发市场已经渐渐冷清了,力工也只剩下了侯大勇侯二勇和周明。

侯二勇远远的看到姚珊瑚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地绽开,侯大勇和周明揶揄的笑笑,都转身走开忙自己的去了。

“妹子,你今天打算买什么菜啊?”侯二勇推着车跟在姚珊瑚身边笑着搭话。

姚珊瑚也礼貌地笑笑说:“今天食堂菜谱是白菜猪肉粉条,尖椒土豆丝,大冷天的吃点热乎的。所以今天打算买白菜、猪肉、粉条、尖椒和土豆。”

“好嘞,妹子你在前面挑,我就在你身后。”侯二勇乐呵呵的说。

姚珊瑚点点头,习以为常的走在前面。

因为识字,姚珊瑚在制药厂的食堂里当采购员,每天尽心竭力,买回来的菜都是又便宜又好的。只有这样忙起来,后悔才不会啃噬她的心。如果读完了初中,她至少可以在制药车间当一个小队长,每个月六百块工资呢。如果读完了高中,她就可以像是董瑞雪一样,当一个班长,每个月工资八百多呢。如果读完大学,整个制药厂的各个部门抢着要,职位任她挑选!每每想到这里,姚珊瑚越发的能理解当时父母抱着自己哭泣的绝望。

“好你个不要脸的!我妈说你不安分我还不信!比别人往家拿钱少就算了!没想到啊!你竟然偷汉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姚远气急败坏的一脚把她踹翻在地,揪着她的头发打的她嘴角出血。

这突发的野蛮事件把批发市场的人都惊呆了,侯二勇赶紧上前拦阻:“你怎么能打人呢?亏你还是个男人!”

姚远扔下姚珊瑚,推搡着侯二勇:“我还没找你呢,你还有脸找我?你知不知道她是我老婆?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侯二勇脸都涨红了,气的说不出话来。刚赶过来的侯大勇和周明将两个人拉扯开,把侯二勇护在身后,面对着姚远:“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我们正正经经的干着活,可不接受你这盆脏水!”

姚远冷笑一声,指着侯二勇,看着侯大勇嗤笑:“你兄弟眼睛都快掉到我老婆身上了,你还说你们正正经经的干活?不过也不怪你兄弟,谁让她这么容易被人勾引呢?还是打的轻!”

一边说着姚远就顺手抄起一根竹竿劈头盖脸的打向姚珊瑚,边打边骂:“让你勾引人!让你挣钱少!打死你!”

谁也没想到看起来像个人一样的姚远说打人就打人,还往死里打。周围的人反应过来赶紧救人的救人,夺竹竿的夺竹竿。等好不容易把满脸肿胀的姚珊瑚从地上扶起来,大家才发现她的气息几近没有。一群人赶紧把姚珊瑚送进医院,留在原地的人看着毫无悔意的姚远摇头叹息:这姑娘是做了什么孽啊,才摊上这么个丈夫!

张云抱着浑身无力的董瑞雪站在手术室外面的走廊里,想着刚才听到医生对姚珊瑚的诊断:肝脾破裂,失血性休克,很可能会因为继发性感染危及生命。心里的悲凉无法抑制。

董瑞雪摸着自己干涩的眼框,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原来悲哀绝望到极致是没有眼泪的:“张姐,你知道我们有多么绝望吗?阿贡珠和我找过了所有能帮我们的部门,公安,妇联还有社区,没有谁能救我们脱离苦海。阿贡珠比我勇敢,她还敢跑,躲进了咱们制药厂,然而消停日子也不过才过了两三年,她就被那一家子畜牲找到了。最可笑报信给那一架子畜牲的正是曾经帮过她的左邻右舍!其实我挺羡慕她现在的,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张云不住的抚摸董瑞雪的后背,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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