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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将军(150)

秋淑本来还不知如何开口,听她这样说,莫名轻松,说:“孩子长高了,我都快不认得了。”

两个人携手入了殿中,宫人奉了茶。左苍狼留下薇薇和可晴侍候,秋淑轻抿了一口香茗,说:“你这里,倒是素净雅致。”

左苍狼笑:“我一届武夫,没有这样的品味。都是王总管在打理。”

说完,对可晴说:“上次以轩托人带回来一副护甲,我是用不着,你且取来。”

可晴答应一声,转身去柜子里取护甲。左苍狼望定秋淑,轻轻摇了摇头。秋淑心中微惊——这个宫女面前,竟然有些话不能说吗?她何等精明的人,当下接过护指,看了一阵,也是称赞不已。

左苍狼说:“想来是因为你喜欢,他便以为我也喜欢。可是我要戴着这个,还不如拿麻绳绑了我的手。”

秋淑也是笑,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左苍狼说:“本来就是你儿子的物件,送到你手里才是理所应当。不过他欠我的礼物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让他下次一并补上。”

秋淑这次是真的笑了,说:“你也是他母亲,你若开了口,他哪还敢不答应?”

两个人说说笑笑,尽是关于两个孩子和温家的闲话。有时候聊到温行野和温老夫人,一些小毛病也能说上半天。等到时候不早,秋淑便起身告辞。

她走后不久,可晴借口去领针线,离开了南清宫。秋淑要入宫,需要层层批报,慕容炎当然知道。如今王后禁足,这些事都由王允昭打理,他必须得先禀报慕容炎。

可晴悄悄从偏门进到慕容炎的御书房,慕容炎正埋头批着折子,见她进来,只是问:“温夫人离开了?”

可晴跪在地上,说:“回禀陛下,她坐了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慕容炎问:“两个人可有说了什么?”

可晴说:“只是一些关于二位公子的闲话,并无其他。”

慕容炎说:“她让你在旁边侍候了?”

可晴说:“是。从温夫人进宫到离开,奴婢一直侍候在侧。”

慕容炎点点头,说:“你也辛苦了。下去吧。”

可晴又磕了一个头,这才退下。等她离开了,慕容炎才说:“从她回宫以后,总觉得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王允昭微笑,说:“流离辗转,总是会懂事一些。”

慕容炎说:“看她如今这样乖顺,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不如以前。”

王允昭微怔,说:“以前……将军岂不是常惹陛下生气?”

慕容炎说:“虽然如此,却总是更加鲜活。”

王允昭不敢搭腔了,慕容炎说:“王后近来如何?”

王允昭这才躬身道:“王后曾数次派人前来,明里暗里,总还是盼着陛下过去见一见。殿下和公主,只怕也想念陛下得紧。”

慕容炎点头,说:“晚间去看看她吧。”

王允昭躬身应是。

夜里,王允昭派人前来南清宫,说是陛下夜间不过来了。

薇薇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脸惊怒:“将军!听小安子说,陛下又往栖凤宫去了!”

左苍狼哭笑不得,说:“薇薇,栖凤宫里住着他的王后,还有他的一双儿女。他过去看看也是很平常的事。”

薇薇怒道:“可是陛下都好几日没有去过了,如今突然过去,倒显得好像我们将军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左苍狼说:“你声音再大一点,就要把屋顶都掀翻了。”

薇薇一脸不可置信:“将军,你怎么可以一点都不生气?!”

左苍狼说:“好,我很生气,我就要气炸了!你出去门外守着,我看会儿书,谁也不要进来打扰了。我自己生一会儿闷气。”

薇薇听了,又有点迟疑,说:“将军,您可别真气坏了身子。”

左苍狼哭笑不得。

等到薇薇出去守着门,左苍狼终于又拿出那几卷军饷明细,仔细看了许久。

怎么揭开这件事,是个问题。以慕容炎现在的个性,如果她提出,或者任何温氏的人提出,都不是好事。揭开以后,又交给谁去查呢?

姜散宜的人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甘孝儒倒是巴不得严查,但是如果是他自己的人,他定然也不敢得罪姜散宜。谁能不畏强权,禀公办事,又有这个能力、能得慕容炎信任?

这件事一定会查到大司农手上,这个人还得德高望重才是。否则如何服众?

她独自沉吟,栖凤宫却热闹得紧。

姜碧兰见慕容炎过来,心里当然还是高兴的。她素来无论人前人后都是盛装打扮,今日也是风情万种。慕容炎逗着宜德公主,其实若真的论姿色,姜碧兰甚阿左多矣。哪怕是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她只是略显丰腴,然而舞姿依旧轻盈。

在这样的美人身边,总是更容易消磨时日。何况她辗转逢迎承欢,哪怕是心如铁石,也是要化成绕指柔情的。

姜碧兰见他似乎心情不错,也不敢再提其他,只得轻歌曼舞,使出全身解数,只求哄他开心罢了。慕容炎酒过三巡,难免与他一夜温存,醉倒在温柔乡中。

慕容炎有两日没有过来南清宫,左苍狼好不容易把军饷发放的事宜琢磨透,中午他过来之时,她倒也带着笑,陪他用了一个午膳。但是慕容炎似乎行色匆匆,很快就离开了南清宫。

左苍狼这时候才觉得有点不对,是哪里不对呢?

慕容炎回到德政殿,王允昭也看出他似乎心中有事,问:“陛下今儿个有点心不在焉,是有何事吗?”

慕容炎沉声说:“孤在栖凤宫盘桓数日,而今日,她似乎毫无所觉。王允昭,孤总觉得,她的心思,似乎不在孤身上。”

王允昭心下一沉,仍是笑着说:“将军是武人,难免心思粗犷一些。就算是心里有什么,只怕也不会表示。再说了,陛下是呆在王后宫中,她如今……无名无份,即使是心生醋意,又能说什么呢?”

慕容炎问:“当真?”

王允昭说:“陛下想想,将军若是那种捻酸吃醋的女儿态,岂不也是反常吗?”

慕容炎说:“孤只是觉得,她这样的人,偶尔见一面还行。如果长期留在身边,倒也是乏味得紧。”

王允昭笑,说:“只怕离远了,陛下又会心心念念。”

当天夜里,他仍然留宿在栖凤宫。左苍狼反复推敲,等到天亮吩咐薇薇:“去传温夫人,让她入宫见我。”

薇薇答应一声,派人了去找秋淑。秋淑毕竟是定国公的儿媳,要进宫还是容易的。下午时分便又入了宫。左苍狼与她落座,这回特意遣开了可晴,说:“当初温帅在军中,虽然极少回家,却一直念着夫人。”

提到温砌,秋淑眼角微红,笑意却是甜蜜的。她说:“我十六岁嫁给他为妻,其实真正与他相处的时日,却少得可怜。梦里长思,远甚促膝执手,如今你对陛下……想必能理解我的心情。”

左苍狼说:“陛下有数日没有到我宫里来了,昨日中午过来了一趟,但是我观他面色,似乎是我所为有不妥之处。但是我思来想去,并不觉有错漏之处。身边也没个人说话,只好找夫人过来了。”

秋淑细问了慕容炎这些日子的事,说:“将军,情爱方面,和行军打仗是不同的。若论兵法战策,我想必不懂,但是若是论及儿女情长,也许将军便不如真正熬过相思之苦的我了。”

左苍狼点头:“愿闻其详。”

秋淑说:“如果一个男人完全掌握了女人,就很容易失去新鲜感。感情若是一马平川,毫无秘密可言。只怕很快就会淡如白水,渐渐为男人所厌弃。”

左苍狼认真聆听,秋淑说:“生活总是需要一些小惊喜,女人要拿捏男人,也不能一味地顺从付出。糖要一点一点地喂,如果一直吃,就容易齁着了。夫妻之道,偶尔绊绊嘴、闹个小性子,也是情趣。”

左苍狼深以为然,秋淑微笑,说:“将军一心恋慕陛下,陛下倒还算是个长情的人。只是如今宫里只有王后与将军两个人,若是以后……”她想了想,还是说:“若是再有其他佳人,只怕到时候更是要手腕齐出,各显神通呢。”

左苍狼说:“这方面,确实是我短处。还请夫人赐教。”

秋淑笑不可抑,说:“我就知道,将军身边,想来确实是需要一个过来人。当初砌哥……也是万般的不解风情,后来慢慢的,才会写点情诗风月。”

她谈及她的爱情,那些甜蜜点滴都在眼前,纵然逝去,却从未逝去。那些微不足道、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是落入蚌中的沙粒,最后化为珍珠,沉在心底。

这种珍贵,只有深爱的人才会懂吧?

秋淑说:“反正,以色侍君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四个字一出口,左苍狼就是一怔,秋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说:“我并不是指将军。只是天下女儿在自己夫君面前,谁不希望容色倾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