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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如有韵(9)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门又被推开了。这次才真是陈鱼来了。

下雨天凉,她多穿了件猩红色的长袖外套,衬着脸孔白白的,真如画中走出来的小姑娘一般。饶是李韵韵这样眼光和嘴巴都毒的主儿,也忍不住要赞一声漂亮,两个人目光相对,陈鱼先是因她眼神中的赞许有点小小的窃喜,随后看到她身边站着的人,面色不禁又沉了沉。

云乔是个心思敏感非常的人,见此情景,连忙说:“我还有点事,这些水果是我今天来时路上买的,你多吃水果、多喝热水,有助伤口复原……”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陈鱼见人走远,撇了撇嫩红的小唇,又睨了眼李韵韵面上的神情,轻声说:“好像我是吃人的妖怪一样……”

李韵韵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姜糖水,示意她帮忙递过来,又说:“你看人家那眼神,本来也够渗人的。”

陈鱼本来就是个脾气古怪的,听了这话不仅不气,反而还来了兴致,搬了凳子

过来和李韵韵面朝面坐着:“我看他的眼神吓人?你这意思是他其实还挺怕我?”

“他也不是怕你,是见了你有点心虚。你又不给人好脸色看,他怕惹得你不耐烦,所以总避着你走。”

陈鱼听了这话,用有些嗔怪的眼神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小宗说你心里更偏向云乔多一点,他说除非我以后得了你青眼,你肯定不会跟我说实话。”

李韵韵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有什么不能和你直说的。我不说,你就看不出来了?”

陈鱼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浅浅的思索神情。她平时在人前总一副冷淡古怪的模样,再加上如今红得发紫,许多人见到她时,态度多是恭谨加上畏惧,生怕惹得她不高兴。但她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许多年轻小女孩有的心理她都会有,喜欢听好听的话,又痛恨别人将她当孩子哄,可又断断不愿意别人将她彻底当个大人,不然岂不是半点年轻女孩子的优越感也没了?这样的心理说起来是自相矛盾的,但哪个女孩子不是从这样矛盾到自己都有点迷糊的阶段过来的呢!

李韵韵这句话刚好搔到了她的痒处,因此她心情反而轻快不少,快言快语道:“我知道你是借着我的关系才把云乔打包送进剧组,但你是我在星辉的经纪人,我又和星辉签了卖身契,无论你还是公司,肯定都要最大限度压榨我的价值

,这样做本也没什么。”说着,她又露出一抹有点阴测测的浅笑:“至于他能不能留下来,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李韵韵对这番话不置可否,反而问她:“你来找我,是有其他的事。”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陈鱼被她这样过分笃定的语气说得一滞,过了片刻又撅了撅唇,瞥了她一眼,轻声问:“你想不想知道,今天那架子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孔月旋走过去就倒了。”

李韵韵皱了皱眉,她并不是个表情非常丰富的人,会当着人做出皱眉的神情,往往代表她已经非常不满了。两个人认识这些时日,虽然早先的相处难以称得上愉快,但陈鱼这姑娘也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见李韵韵不悦,连忙接着之前的话说道:“你注意到今天那个制片说帮忙搭架子那个姑娘了吗?”

李韵韵蹙紧的眉心略略舒展,看向陈鱼:“她跟孔月旋有私人恩怨?”

陈鱼摇了摇头,她显然也陷入某种思考,过了片刻才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当时架子倒下来的时候,她其实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李韵韵看着她:“你还发现了什么?”

单凭这一点,并不足以定人家的罪。陈鱼必定是看到了什么更确切的线索,这才巴巴地跑来跟自己通风报信。

陈鱼神秘地一笑,一直插着外套口袋的手伸出来,掌心朝上,递到李韵韵面前。

白皙小巧的手掌

上,放着的是一段极细的铁丝,铁丝弯弯曲曲折成几折,还用一根细长的红线绑着。

陈鱼勾了勾手指头,示意李韵韵把手伸出来,随后将那段细铁丝往她手里一塞,说道:“她事后去清理过现场,不过这一小段被一支竹竿压在下头,她没找见。”

李韵韵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又抬起头看她,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陈鱼却不领情,又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她咬了咬嘴唇,又瞥开视线,犹豫半晌才说:“上次的事,咱们这就两不相欠了。”

李韵韵暗暗挑了下眉,这意思是想拿今天的事报答她当日替她遮掩张扬一事的恩情。

看起来是交易一场,倒也难得的坦白。

李韵韵又想起一件事来,问她:“我记得云乔和你也有一场对手戏?”

陈鱼边思索边点了点头:“本来是安排在今晚的,不过今天这天气……”她偏头看了眼窗外天色,“恐怕要往后排了。”

李韵韵低头看了眼自己脚踝,笑道:“我估计要过两天才回去,说不定能赶上你们俩的那场戏。”

李韵韵是从未看过陈鱼演戏的,听了这话,小姑娘精致的脸孔又沉了沉,随后站起身:“你要是有空就来呗。”撂下这句话,扭头就走,步子迈得又急又大,光看背影也知道她是不高兴了。

李韵韵知道她大概是想岔了,却没出声叫人。正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02

李韵韵的手机

铃声是分组设置的,这个铃声甫一响起,她便知道打来的是谁,因为这个分组里只有一人。

她坐着的姿势僵了僵,迟疑片刻才接起电话,对着话筒轻轻“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传来一把颇为温和的女声:“囡囡你在哪里?”

囡囡是李韵韵母亲对她的爱称,这称呼自李韵韵出生就用起来,直到李韵韵成年,私下只有两人时,母亲还爱这样称呼她。

李韵韵听到这个称呼,面色不自觉柔和了几分,轻声答:“在一个小镇上。跟公司同事一块出差。”

李韵韵的母亲姓苏,本名苏合,自从与李父离婚之后,最不愿听别人的两个称呼便是“夫人”或“太太”,哪怕李父本人在场,也要别人称她“苏女士”。时候长了,加之李韵韵年龄渐长,有时开玩笑也会学别人这样称呼她。苏女士自诩风雅,并不生气。

李韵韵答了一句,却迟迟等不到母亲的下一句话,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苏女士今天不去茶会?”

苏女士又静默片刻,才说:“囡囡,李毅松再喊你去相亲,你会不会去?”李毅松指的就是李韵韵的父亲。

李韵韵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母亲大老远地打电话来,竟然会是为了这事,不禁脑袋有点发懵:“啊?”

苏女士在电话那端有点着急,又不愿表现得太明显,继续试探道:“李毅松之前给你介绍的那些,我觉得不去也罢。都是些暴

发户,与你不会有共同语言。这事我已经说过他了。你放心,哪怕再来人,也不会是之前那种水平。”

李韵韵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苏女士自觉忍耐够了,又不会再耽误女儿学业,便与李毅松主动办理了离婚手续,上大学后,李韵韵一直住校,毕业后又搬至一间小公寓独居,而在此期间,苏女士已经搬回至老家Y市居住,母女之间关系虽好,却也不是一般人家母女之间那般亲昵。因此李韵韵乍一听到母亲提及这个话题,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逃避。

苏女士接连说了许多,都等不到女儿一个答复,心里愈发没底,她挣扎许久,还是将心底沉积已久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韵韵,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

李韵韵兀自想着心事,一听这话瞬间啼笑皆非:“妈你说什么呢?”

这话答得又迅速又轻快,完全不像有隐情,苏女士瞬间放下心来,又问:“那你是不想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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