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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闺房里的铜镜成精了(90)

作者: 独我南行 阅读记录

那男子是白湘的丈夫,两年前在边境十里山捡到白湘,她浑身是伤,被男子治好,却再记不得从前的事情。男子憨厚,为她寻亲不成,两人情投意合结成了夫妻,生下了一个女儿。男子家中有一叔伯在京中卖馄饨,叔伯没有亲眷,弥留之际让男子与白湘来继承生意。如今两人的生意不算好,屋子在西市,与人合挤一个院子,生活清贫。

薛盈吩咐下去:“在京中给他们置办一套宅子,离女察署近一点,让他们夫妻入女察署做些轻松的差事。”

红喜忙应诺,薛盈再吩咐:“不许旁人为难他们,告诉衙署里的众人,那是我要护的人。”

薛盈心怀感激,她感谢上苍保住了白湘。既然白湘已经忘记那些事,便让她好好与丈夫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吧。

入夜,盛俞来到长秋宫,薛盈正洗漱完坐在镜前梳发。宫人入内为他宽衣解带,换上月色寝衣,肩头披了一件玄袍。他走到薛盈身后拿过她手中的篦子,轻轻为她梳起发。

这一头青丝如墨,镜中的人容颜依旧,她红唇含笑,目光凝望着镜中的他。

“今日我去女察署了,今日我很开心。”

盛俞笑了笑,没想谈政务,只道:“建章宫的观音掌开花了,是朱色的,小小一朵,很好看,明日我带来给你瞧瞧。”

薛盈微笑,颔首。

“我来时宫道被月光铺就,你抬头看看,今夜的月好看么。”

薛盈透过窗户望去,点头。

“你比月色更动人。”

她眉眼里溢满温柔的笑,握住盛俞的一只手:“我觉得如今的自己才是我所喜欢的,我如今,很快乐。”

“我亦然。”盛俞回握住她的手。

他望着这镜中的人:“我这样看了你十五年了。”

薛盈轻笑:“在梦里?”她起身握着盛俞的手来到茶寮间。

夜风微起,茶寮四周的纱幔随风飘动,她的发与裙摆轻纱也微微飘起。她坐下,将头靠在他肩头,昂首眺望着殿檐缡吻上方的圆月。

云层与夜空都被照亮,澄明的月光撒入了殿内。

她与他五指相扣,笑起:“我想告诉你,我今日瞧见白湘了,她除了忘记了这宫里的一切,目前生活得很幸福。”

“那就好,这样你就不会多那些愧疚了。”

“你越来越了解我。”

“十五年前,我就开始了解你了。”

薛盈不信,摇头:“又哄我。”

“没有哄你。”盛俞低头,薛盈安静地靠在他肩上,卷翘的睫毛轻眨,眺望着满地月光,也望着宫苑中的花团。“承启十五年,绍恩侯那两个女儿将你闺房里的菱花镜砸了,你可记得。”

“记得呐。”薛盈叹气,“那是母亲留给我的,它保我平安,陪我多年。我每有不快,每有想要倾诉之言,闺阁中无人陪我,便只有它静静陪着我。有时候我觉得它像是有灵性,能懂我心中所思,知我今生所愿。”

“你所思,母亲弟弟平安。你所愿,今生有良人,花好月圆夜,看尽山川景。”

薛盈愣了一下,转瞬即笑,握紧盛俞的手:“嗯,如今都实现了,阿俞,谢谢你。”

“我就是那块镜子,知你心中愿。”

薛盈莞尔,好笑道:“嗯,是,你是那块镜子,还飞出了一道龙纹吓唬我……”后半句她说得迟疑,猛地抬头震惊地望住盛俞。

“那日有被我吓到么,事后那俩姐妹可有为难你?”盛俞凝视她,“我本想当日就下旨保护你的,但是来不及,那日我还无法下地走路呢。”

“你,你说什么?”薛盈惊住。

“你七岁时,最爱靠在你母亲怀里撒娇。你八岁时,打破了你母亲给你的一只手镯,那是白玉的,你当时很喜欢。你九岁时,温氏离开了你,你抱着我哭了许久。你十岁,我听到了封恒的名字。你十一岁到十五岁,都过得小心翼翼,只敢对我倾诉心事。我原本觉得自己没有灵魂,是你给了我悲伤欢喜的滋味。”

薛盈仍是怔怔。

盛俞握紧她的手,俯身吻了吻她双唇,他薄唇勾起笑:“怎么,吓到了。”他搂紧她,“傻盈,我本不愿说与你听,可今日镜前,我看见了那些年里的薛盈。她没有变,还是那样善良单纯,也那样好看。”

好久后,薛盈才迟缓地开口:“你是在与我说笑么?”

盛俞但笑不语,昂首眺望明月。片刻,他才笑道:“早知道就不说与你听了,吓坏了你,还叫你不信我……”

“我……信。”可薛盈心中仍是震惊。

她想起长宁寺方丈曾说的话:此镜金银错纹,背绘菱花,镜后有龙纹,又恐暗藏玄机,切要藏管妥善。

若镜子碎了,她的命数便会变了。

她手有些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震惊,仿佛还有一份欢喜。

“你知道我的所有事?”

“不是全部,你不说的,我不知。”

“你,你看过我哭?”

“嗯,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你,你看过我在镜前挤痘痘?”

“嗯,偶有多次你秋日上火冒痘。”

“你,你看过我换衣?”

“唔,我想想。”

“你……看过我在镜前绑胸间束带?我,我在镜前比划亵衣?”难怪他会在册封她为贵妃当日还赐给她那件喜欢的亵衣!

“唔,有此事。”盛俞佯作淡定地点头。

薛盈轰地起身,指着盛俞:“你,你——”她有些不知所措,又欲哭无泪,“你非礼!”

“我是你丈夫,怎么非礼你了。”

“你无赖!”

“朕可是皇帝。朕印象深刻,你绑的束带一日比一日耗费布料,唔,一日比一日饱满。”

“嘤嘤嘤。”薛盈快哭了。

盛俞一把将她抱起,扛在肩头跨出茶寮栏杆:“前处月光甚好,你瞧那亭台四周的花开了遍,让我看看今日有没有饱满一点。”

月光澄静如水,她置身在一片花簇中,在他的贯穿里十指紧抠住他后背。她闻见了花香和他的气息,睁眼,圆月就在头顶。

风拂过宫墙而来,他轻轻说了一句话。

“盈盈一笑,朕心欢喜。”

像是那个新婚夜,他穿着红衣,凝威含笑。明明初初相见,却早已经忍不住眸底柔情。

他吻住她唇,闯入她牙关。

缱绻浓情后,他咬住她耳垂道:“我爱你。”

“我心,与君同。”

……

昌平五年,后诞下一女,帝大喜。

昌平七年,后诞下龙凤双生子,帝大悦。

昌平十年,周兴一夫一妻,东朝女子羡慕不已,请求效仿此制。同年,周朝女子科举犹盛,朝堂女官渐起。

昌平二十三年,帝后交由太子辅政临朝,纵情山水间。

勤政殿中,那身穿黄袍的年轻太子眉目英俊,五官肖似帝后二人。他修长的五指翻阅一封信笺,那上头常有好看的字迹写着同一句话。

春花开遍,这一路青川陌上都是好风光。

<正文完>

第71章

一个晴好的天气里, 宫中发生了一件不太寻常的事,待在周朝多年的四皇子封恒回朝了。

我叫云归, 是伺候在四皇子身边的近身宫婢。我第一次见着四皇子, 他面容英俊,却神情冷淡, 不喜与人多言。

我虽不知主子的性子,可我知道回国后的四皇子并不怎么快乐。

作为东朝不受宠的皇子, 好像所有王室的人都可以欺负他,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他有过还击。惠妃是四殿下的生母,因相貌出众, 又因母族不得势被皇后用祈福的名义隔绝在了香林寺中。惠妃千辛万苦传回信, 嘱咐四殿下不要与任何人冲突, 这一生平安便好。

我只是婢女, 从来不知四殿下政务上的事,可我知这个皇子是有抱负的。

事实如此,他仅仅用了两年时间便救出了惠妃, 登上了高位,被封为摄政王,成为新继任的小皇帝身边最受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