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9)
刘大与妻子吓到坐在地上,满脸惊恐,嘴唇哆嗦的厉害。
冯褚见他这样,脸上有些许得意,往堂下再走两步,双手负在身后,高昂着脑袋。
“你若有何苦衷也大可说出来,只要不是害人的,本官必定为你做主。”
刘大与媳妇依旧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多余的解释,一点都没得。
冯褚冷笑,装模作样的甩甩袖子,又看了圈旁观的百姓,见众人都听得认真,他嘴上更是来劲,继续对刘大道:“还不快些说来?”抬手,示意两旁的衙役们时刻准备。
刘大可不更慌,自家女儿死了,本就不顺心的事,现下遇这知县如此刁难,他更是有苦难说,另一想,又怕知县有别的心思,他倘若说错话,岂不更糟。
一来二去,刘大哆嗦的说不出,冯褚绷着身子也没法下台。
旁观的,现在是什么局面?
众人摇头说是看不懂。
直到听由远及近的一道女声。
“慢着!卑职有异议。”
噔噔噔,穿着黑色官靴,一路小跑,面前黑巾吹得直飘,那不正是冯钰冯仵作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第七回
冯褚这人,当官不过三两载,先前因为好玩,即使上了公堂,也只是个撑着脑袋瞌睡的糊人。案子方面基本都是主簿杨六和仵作冯钰在操持,说句好听的叫左右手,但若问那不好听的,就得看他冯大爷心情了。
凡人都有厌厌之心,时间长久,难免发闷,冯褚也颇有些不甘。如今这番,可不正是他不甘心的后果。厌倦了事事依附冯钰与杨六,如今只想自己“当家做主”。
话说回眼前事,冯钰疾跑过来叫停后,径直走到冯褚面前。
冯钰眼色中有些责怪,看的冯褚心虚,摆摆手垂头不再说话。
“怎的如此心急,我不是让你等等嘛!”冯钰压着嗓子说他。
冯褚脸憋得通红,一个劲冲冯钰使眼色,示意她先不算这帐。冯钰且看看周遭,现在确实不是算账的地儿。
她转个身,咳嗽两声,瞧着众人脸上神情,各大不同,心里也是急的冒泡,到底是开场容易收场难,冯褚冒冒失失的把女子家里人找过来,还说了那些不公的话,实在另她头疼。
忽然,入眼处看见衙门外进来两人,一前一后,围观的百姓自主让出条小道。
定睛一看,原是衙役与张显。
两人瞧当前局面,各有各的懵,尤其张显,那头上都快下雨了,大概是雾太久。
冯钰望着两人片刻,心生一计。
“既然张老板来了,那正好随我衙门人等去确认那凶手。”冯钰说。
张显更懵,看着她,道:“此往何处?凶手又是何人?”
“暂不可透。”
冯钰行事依旧风火,此话一出,旁听的百姓自然也就知道了,他们要去逮凶手,看来案子确实是破了,各自说着心里话,识相的,也就散了,不识相的,也许是想留衙门晚饭。
“阿…冯仵作,凶手真的找到了吗?”冯褚一顿小跑到冯钰旁边,问她。
冯钰侧身只是瞥了他眼,没多说别的。冯褚自知理亏,垂首又坐回主位上去,眼下,除了刘大与他媳妇不知作何处置。他略一琢磨,招手呼主簿杨六,两人耳语一阵。
“正好。”杨六道。
冯褚也点点头,往远了看,冯钰没瞧他,像是在琢磨什么别个事,往近了看,堂下刘氏夫妇两作待宰状。
男子心里优越感悄然升出。
“来人啊,先把刘大与他媳妇收押。”
说罢,从旁站着的几位衙役就上来拉人。
刘大甩手挣脱,磕磕巴巴的问道:“大人……大人,为何还要收押我们?大人!”
冯褚愤然道:“你两若心中无鬼,为何不肯认自家女子尸体?收起来再说,等本官查明真凶,再论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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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显跟着几人出了城,路上骑马时,很是不解。
“冯仵作可是心中有数?”他问冯钰。
冯钰并肩骑在侧旁,不咸不淡瞥了他眼,道:“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我同去?此去何处?我又能帮到什么忙?”一连串的问句,冯钰应接不暇。
干脆白了他眼,吁马停,“看见那条小路了吗?你从这直走,一直到下个城门入口,就是长乐街。我本就只是为了解你围才带你出来,何须想那么多为甚。”
啧啧,这架势,张显心里不禁想起一个成语,过河拆桥,只是拿来未用的桥。请他去衙门作证的,是他等人,现让他走的,又是他等人。
民不与官斗,古人诚不欺我。
“张老板看起来不想离开,是想同我众人一齐?”冯钰见许久不动的张显,问道。
张显连忙提马转个面,向小路而去。
从旁有衙役问冯钰,道:“冯仵作,这个方向是下离村啊,难不成那歹人是她同村人?”
此去向南,深至丛山,山中有村,名曰下离。
“另一个女子,虽然受伤了,但意识还算清醒,听她的证词,她与这被害女子是同村人,两人也都是被卖到窑子里做暗娼的。”冯钰道。
“嗬!那这歹人,干的是非法卖娼勾当啊!”衙役说来很是激动,本见那妙龄女子白白遇害就唏嘘不已,谁知现在还挖出个卖人进窑子做暗娼的事。
冯钰嗯声,接着道:“本不用我去,但我怕你们块头大,影响了村里的人,所以等会,我先去打探打探,你们随后跟上。”
这边排兵布阵的火热,张显那边,却是马当骡子骑,一副林黛玉样,晃晃悠悠往长乐街走。
待到门前,眼尖的小二赶忙上来牵马,见到张显,热络问道:“二当家这是去哪了?听是衙门案子没审,我们几个都担心着二当家呢。”
张显一脸提不上劲,摇头回句无事就往里走。经过柜台时,账房先生叫住了他,“嗐,二当家原来你回来啦。”
张显侧过看了他眼,点头默言。
“那可曾遇到关老板?”
张显不解,他不是在家吗?
账房先生见他那样就明白何意了,自顾点着头重新拨算盘,一来一去看的张显满头雾水,却又不好问。待再往里走,迎面跌撞而来的则就是那个常见的小二了,说起来,至今也是不知他何名何姓。
张显两手扶起他,见他气喘吁吁,看见自己彷如遇着救星。
“二…二…二当家,你去哪了啊?”
连着几声二,张显本以为他能问出个新鲜的,谁知道和刚才那两人差不多,索然无味,张显皱眉。
“去了衙门,店里是有什么事吗?”
小二忙摇头,像小孩玩的波浪鼓。
“没没没,回来就好,那还上场吗?”
听如此问,张显不由看了圈四周,上座率不算多,但熟脸有不少,其中几位还在冲他招呼。
“呦,张老板回来啦,可叫姐几个好等。”说话的这人,正是开张那日戏弄张显的女子,今天依旧和她的几个姐妹在这坐着喝茶嗑瓜子。
张显礼貌回她笑,摆手又招了小二去干别的事,他自个儿径直走到那女子一桌。
“几位贵客,失礼了。”张显拱手作揖。
靠外一位女子笑盈盈,道:“老板忙人,我们谅解,只是今天为何迟迟不开场?”
“人未坐满,不急开场。”张显答。
不知怎的,几位女子听这话,忽然就笑欢了,又有点无奈摇头,张显禁不住疑惑,问来,“不知有何见解?”
“哎,咱们也算半个同行了,都做生意的,我就不妨和你说了吧。”这语气,颇有些长辈给晚辈传授经验之味。
“你们家是不是出了个命案啊?”那女子问张显。
张显默不作声的点头。
“那街坊邻里,嘴碎的,自然说此地晦气,加上你们开张没多久,根基不稳,很容易失去民心的。”女子说的头头是道,张显听着也觉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