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利辛说他冷漠?仅是因为她喜欢他,而他对她无感吗?如果真是这样,她觉得薛迪有些狠心。
可她偏偏又觉得自己能理解他的狠绝。强扭的瓜不甜,喜欢即是喜欢,不爱就是不爱,在这一方面,她相信薛迪比她拎得清看得透,故而他流露的态度也更加明确而坚定。
不像她,一头为着利辛那一声自嘲的笑而郁愤不平,一头又为薛迪能够“快刀斩乱麻”而暗暗松一口气。明明不是墙头草,却两边都想倒。
“邵老师,你说人为什么要有感情呢?”
问出这个问题并非缘于一时的感慨,她早就想过,若非囿于七情六欲,人会不会活得更潇洒自在些。只是自始至终,她想不出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也没有人来告诉她,并使她信服。
“怎么办呢?”邵廷之低低地笑出声来,“情感节目的主播问我这么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星伊闻言不悦地皱眉,又用手不轻不重地抓挠他的后脖颈。
他没在意,随她抓任她挠,只要她开心就好。
略微沉吟,他又说:“不过我倾向于人应该拥有感情,否则我这辈子可能都无法知道,喜欢周星伊的感觉可以这么美好。”
车窗外一片寒风冷月,可星伊的心猛然间被他的话烫了一下,良久,尚有余温,丝丝熨帖缠绕着她。她抬起头看他,眸光流盼,百转千回。
吻他!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被这个念头占据着。在这意识的强烈主导下,她真的这么做了,一如她第一次吻他那样,生涩而又缠绵。
邵廷之心中喜悦得很,却不主动加深这个吻,由着她自由发挥。
星伊像是感应到什么,缓缓停了下来,只唇瓣仍旧贴着他的。邵廷之觉得,唇上那柔软的触感似有若无,如夜色那般撩人。
“那什么……”她略显窘促地咬唇,“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吃了糖。”否则他的嘴巴怎么那么甜,说出那么动听的情话?只是这后半句她没好意思说出口,不想让他知道她轻而易举就被他撩拨到了。
他笑笑说:“没吃糖,酒倒是喝了。”
星伊混沌的脑子绕了几道弯转了好几圈,这才领悟到他的弦外之音。
影响口感是吗?味道不够纯正是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要喝的。”他的音色低醇婉转,语气温柔至极,“别忘了,我们还有交杯酒。”
☆、为情所困
翌日,星伊忍着姨妈痛去给薛迪负荆请罪——昨晚她翘班了。
“下不为例。”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看她的眼神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星伊忙低下头去,权当没有看到。
“我知道了,”她说,“这次是我的错。”
之前因为感冒休了半个月左右的假,昨晚好不容易可以重新上岗了,她却翘班去给人陪酒,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理亏,所以还是乖乖认错比较好。
两人沉默片刻,薛迪开口:“昨晚……”
“嗯?”见他欲言又止,星伊好奇地抬头看他。
他却摇摇头,大手一挥,让她出了办公室。
今天是年节前最后一天上班,故此,不少同事表现得异常兴奋雀跃,那样子看起来十足像等着下课铃声响起的学生。
孙小熙也是其中的一员。她一边整理凌乱不堪的办公桌一边问坐在对面的某人:“过年你去哪里玩啊?”
星伊双手托腮,兴致缺缺的:“不去哪儿,回老家。”
孙小熙“咦”了一声,很是好奇:“不留在这里陪你家邵老师啊?”
她摇头:“不用我陪。”
此前她听他提起过,每到春节,他和他的家人会回去Q市陪老人家过年,待上十天半个月后又举家回H市。一行人热热闹闹的,他哪里还需要她的陪伴?
“啧啧。”孙小熙目光意味深长地盯着她,“这么快就过了热恋期啦?”
有时候,星伊觉得这丫头心直口快也不是什么好事,说的话如此不得人心,连好脾气的她都忍不住想要斥责几句。
什么叫做“过了热恋期”?她难道不知道邵廷之很会撩吗?她不知道被他撩会甜得不要不要的吗?
好吧,她是外人,她不知道,她原谅她了。
但她的话却成功勾起了星伊的回忆。
昨晚,在安静的车厢里,邵廷之温声柔气地对她说:“要喝的。别忘了,我们还有交杯酒。”
当时她身子一僵,心跳漏拍,脑子再次瞬间凌乱。
嗷呜……交杯酒是什么梗?结婚?这是要求婚的节奏吗?要死了要死了,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见她脸上闪过精彩的表情,邵廷之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瓜子,浅浅笑道:“别想太多,一步一步来。”
呃……一步一步来?那下一步是……见家长?咳咳,最近这个话题提得比较频繁了点哈。
孙小熙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仍在走神,也不知是叹气还是松气:“想男人想成这个样子,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星伊闻言后知后觉地看向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透出淡淡的红晕。
热心的孙同志见她一张脸白里透红,煞是好看,忽的就扮演起了污女的角色,目光促狭地看着她:“我说,你的邵老师有没有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栽倒在你的温柔乡里,跟你一起啪啪啪啊?”
若是换作以前,单纯懵懂的星伊绝对不知道“啪啪啪”是为何意,但跟孙污女混得多了,她也染指了不少污力涛涛的词汇。故此,此刻听到这样的字眼,她一时没忍住就想入非非,却又很快就刹住思想的小车,随即拿起桌面的杂志卷成棒子,往孙污女的脑门上敲:“信不信我拍死你?”
后者瞬间挪着椅子后退,缩成一团,叹道:“恋爱中的女人好恐怖。”
因为这件事,星伊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直至下午下班后,孙小熙在赶高铁前向她索抱,她才心软了下来,象征性地抱她一下。
“我先回去了啊。”孙小熙大姐大一样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交代,“你就辛苦点,今晚做完节目再回家过年吧。”
星伊觉得她正经起来格外好笑,却又不忍打断她的深情款款,只是轻轻点头:“嗯,你路上小心点,回去后别太想我。”
闻言,孙小熙的深情立马破功,咧开嘴笑嘻嘻地道:“你才别想我想得哭了呢。”说罢便转身,没有回头,走得格外干脆。
星伊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的,可是听到她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心里却是有几分动容。
她在单位待的时间不长,对这里的感情也没有深刻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可是这两天看着同事一个个离去,直觉得心里又酸又涩。
单位所在的大楼还有其他公司,但此刻已是人去楼空,只有大厅里的保安还守在岗位。
她叹气,扣上衣帽后径自走出大楼。
就在此时,一阵喇叭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冬日黄昏的萧索寂静。星伊循着声源看过去,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右前方,薛迪坐在他的轿车里,视线往她这边看着。
她迟疑了几秒,终是迈步走向他的车。
薛迪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见她坐了进来,便开口:“今晚我不上节目,作为弥补,我请你吃晚餐。”
星伊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不”,薛迪已经踩下了油门。
许多店面已经关门了,薛迪开着车在路上兜了许久才选定一家菜馆,赶巧就是廖同家的怡膳坊。
她来过这里几次,有一次还特地被廖同带到他下属面前去做“人脸识别”。
“这是我嫂子。”他对自己的员工郑重交代,“以后见到她记得要好好招待。”
当时她窘得不行,倒是她边上的邵廷之八风不动,嘴角还噙着一抹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