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并非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想到一旁还有个等吃的孙小熙,她犹豫了。
“我没关系的。”察觉到她为难的目光,孙小熙忍痛退出,离开时还附在星伊的耳边轻声提醒:来者不善啊。
星伊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曾经她也以为,面对邵廷之的家人时,她定会惶恐失措,授人以笑柄。然而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当他的母亲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从容淡定地微笑面对。
叶芯在附近挑了一家咖啡馆,星伊在她对面坐下。刚落座,揣在手里的手机就响起了微信提示音。她低头看一眼,见是邵廷之的来信,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你在哪里?”
星伊没有想太多,给他发送了一个位置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点的咖啡端上来了,叶芯便开门见山:“跟廷之交往的那个人是你对吧?”
星伊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久。”她如实相告,“两三个月以前。”
她不知道,她给叶芯的第一印象是这样的:人长得娇小,毫无张力可言,八成是属于那种容易受欺负的小角色。可简短的几个来回对话之后,叶芯看她的眼光有了些许变化,她没料到星伊竟能回答得如此干脆利落,脸上没有哪怕一丝的畏惧和慌张之色。
纵使如此,她身上逼人的阴气并没有因为星伊的镇定而减损半分。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又扭过头看着窗外昏沉迷蒙的天色,许久都不说话。
沉默得几近凝滞的气氛没有让星伊觉得难受。虽然她不知道对面的人在想些什么,但她不开口,她也选择耐心静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端着的咖啡不再升腾起袅袅水雾,叶芯再度开口:“廷之曾跟我承诺过,若是在三十岁以前,他还不能找到他的真命天女,便要听从我和他爸爸的安排,娶一个名媛千金入邵家的大门。我猜他三十岁的生日是跟你一起过的,但他的这个承诺你未必知道。”
星伊听言,始终平静的内心终于泛起了圈圈涟漪。
而坐在她们邻桌的邵廷之也眉目深锁。
就在刚刚她们都沉默的时候,他安静地走了进来,捡了个靠近她们的座位,隔着沙发椅背和星伊背对背坐着。椅背不低,足够遮住叶芯的视线。
是邵倾之告诉他的,不知是谁给叶芯通风报信,信封里装着一沓他和她的照片,而星伊的名字、联系方式、工作地点悉数写在了上面。邵倾之猜想叶芯会去见星伊,这才打了电话告诉他。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抱歉。”他听到星伊语气淡淡地开口,“邵太太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叶芯闻言嘴角轻轻一扯,扯出个讥诮的笑来:“你那么平凡,身上没有任何吸引人的亮点,你真的以为廷之会看上你?”
话音一落,邵廷之那搭在腿上的双手蓦地收紧。他想上前去阻止母亲的冷嘲热讽,可就在此时,星伊又开口了,语气仍是从容不惊:“邵太太,您这样说,我会替廷之觉得难过。”
叶芯一愣,随即眯眼看她:“你什么意思?”
星伊摇头:“在您看来,他不想兑现当初的承诺,所以随随便便找了个女子冒充他所谓的真命天女,以此敷衍您和邵董事长。他就是这样一个出尔反尔的大骗子。”顿了一下,她又问:“您是这个意思,对吧?”
“胡说!”叶芯厉声喊道,“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儿子人品怎样我最清楚不过,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
对于她突然爆发的怒意,星伊回以淡然一笑:“是的,我在胡说,廷之他不是骗子,他并没有想要敷衍你们,也没有玩弄我的感情,所以他是真心喜欢我周星伊的。”
邵廷之垂着眸子,不知在看什么,可他眼里浮现出笑意,愈发深沉而浓郁。
果然,他的周星伊并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弱女子。她身上不显尖锐的锋芒,不会狠心地扎人两把,但她懂得如何不动声色地让“敌方”败退,给自己留下一个足够宽敞足够安全的空间。
可她的这番言论,叶芯并不想买账。
“怕只怕廷之对你付出了真感情,而你……”她冷哼一声,“指不定只是看上了他的外貌?家产?还是地位?或者都有?”
星伊点头:“都有……”
“呵……”
她没理会对方的鄙夷,继续未完的话:“我跟他说过,我喜欢他的全部,包括他的优点和缺点。不可否认,无论是外貌还是家世,他在众人中都是出类拔萃的,我没理由因为他拥有这些优点而远离他。如果这还不足以说服你,那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除非让廷之变得一贫如洗,我依然陪在他身边。但很显然前者假设是不可能的,他那么出色的一个人,就该活得那么出彩,让人崇拜。”
☆、掷地有声
星伊的一番话说得轻巧淡然,却是掷地有声,就连叶芯脸上的轻蔑之色都稍稍缓和了几分。
她端坐着,即便叶芯双眼紧盯着她,似是要把她看穿。直至对方察觉到什么,视线才有所转移。
叶芯看着自己的儿子,十分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星伊循着她的视线看向身旁,讶然发觉邵廷之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他低眸专注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沉默几秒,他在星伊旁边的空位坐下,一只手很是自然地执起她握住杯柄的手,然后一点一点地收紧。
他看着叶芯,澄澈的眼神带着坚定:“妈,请不要怀疑我对星伊的爱。就像她说的,我跟她在一起,不是为了敷衍您跟父亲,也不只是想要跟她玩玩而已。我是认真的,比任何时候做任何事都还要认真。还有,请您不要像刚刚那样对她有所猜疑,我跟她互相欣赏,爱得明明白白。”
如果说在遇到她之前,他还拎不清辨不明什么才是男女之情,那么如今跟她在一起,他比谁都更确定,系在他和她之间的,就是爱情。
他欣赏她的美好,她崇拜他的出众,他和她互相爱慕,这就够了。
叶芯看着他们,良久不语,神色亦是复杂难辨。沉默半晌,她从沙发上起身,临走前留给儿子一句“今晚你给我回家一趟”,语气平缓,倒不像是在命令。
直到那清脆的脚步声离得远了,星伊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缓和。
见状,邵廷之险些失笑:“你在紧张?”
她咂了一下嘴巴:“有点。”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握住她的手端起杯子,将她还没喝完的咖啡一饮而尽,这才带她离开了这里。
咖啡馆的旁边就是一家面食馆。看到它时,星伊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饿了。”
本来可以跟孙小熙去吃美食的,结果被叶芯叫去吃午饭了。而且……说好的吃午饭呢?怎么是来咖啡馆喝咖啡?喝咖啡也就算了,她那小小杯的咖啡,她还没喝上一半呢,就被邵廷之消灭得连渣都不剩。跟周希希混了那么多年,她好歹也算是半个吃货,这一丁点儿咖啡怎么可能喂得饱她?
邵廷之低头看了眼她,见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玻璃门里边正津津有味吃着午餐的人,唇角微微弯起:“刚好我也还没吃。”
大抵是因为天气寒冷,外出就餐的人不多,店里还有不少空位。两人随便选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然后跟店员报了几样吃的。
吃饭期间两人都很沉默,唯有的交流就是……他偶尔给她夹几块肉,几个丸子,而她冲他笑笑,笑得明丽动人。
解决了午餐之后,邵廷之准备送她回单位。可他刚把手伸进衣兜里拿车钥匙,星伊也跟着把手窜进他的衣兜里,然后紧紧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