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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唐朝(111)

作者: 壶妖灵 阅读记录

这孩子看着又瘦又干的,人倒是很机灵,贴上来跟吴议乖乖地讲话:“我叫箫狗儿,当家的要我给你送饭。”

吴议不由在心底哂笑一句,倒真是只小狗了。

刚想笑,嘴唇已经干得开裂,吴议勉强张了张嘴,箫狗儿便眼明手快地递上一碗水,半喂半灌地送进吴议喉咙里。

吴议忍不住感叹,古代土匪还挺讲人道主义的,比战争年代对战俘的态度强多了。

箫狗儿笑嘻嘻地盯着他喝水:“小姑爷,你慢慢喝,别呛着!”

“咳咳……”

吴议错愕地扬起头,结结实实地呛得满脸通红。

小姑爷?

箫狗儿忙着给他拍后背顺气:“你可是唯一一个没吃耳巴子进来的,当家的铁定是瞅上你了!”

“……你想太多了。”这两件事情的跨距,快赶上从奉节到渝州那么长了吧?

吴议当然没把这话说出口,反而循循善诱地套起话:“可这事儿吧,讲究你情我愿,我连你家当家的姓甚名甚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是谁?”箫狗儿笑得在地上打起滚儿,蹭起一地的灰。

直到吴议一脸无语地盯着他,才半信半疑地停下来,“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你连萧月仙的孙女,萧毅也不知道?”箫狗儿嘴角一撇,“完了,完了,大当家的看上了个傻子,我得赶紧告诉三爷去。”

吴议心里一顿,像劈了道惊天的巨雷。

没想到,这个威震一方、鼎鼎大名的叛军三代居然就是那个年纪轻轻的女子!

“你别跑!”他赶紧唤住箫狗儿,斟酌着圆话,“我只是没想到,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竟然能被箫大当家的看中。”

“我就说。”拔出的半条腿又缩了回来,“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咱们萧义军。”

“萧大当家的是义军首领,名震川蜀,万人仰慕,我当然听说过了,知不知道她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一个小医官。”

箫狗儿打开饭盒,里头荤素皆宜地塞了满满一整盆饭,他拿起勺子,挖起硕大的一口,塞到吴议嘴边:“小姑爷,你先吃饭。”

小东西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吴议只好乖乖咽下一大口。

箫狗儿一边给他填鸭式地喂饭,一边感叹:“大家都知道她是高高在上的义军首领,谁还记得萧月仙也是个待字闺中的妙龄小姐呢。”

吴议刚给塞进一口饭,被这句话呛得全咳了出来,箫狗儿跟真的受惊的狗儿似的飞快地弹起,抱怨地看着吴议,无声地进行谴责。

吴议终于忍不住问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小少年:“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箫狗儿眨巴眨巴眼睛,亮晶晶地像悬在夜空中两枚星星。

“当然是大当家自己说的啊。”

——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吴议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箫狗儿看着机灵,脑子也是榆木疙瘩,硬是把两人都吃不完的饭塞到他一个人胃里才罢手。

箫狗儿愣是把碗底刮得一点不剩,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

“我们大当家的说过了,男人就是要吃得多,才好生养!”

吴议已经给撑得无力去反驳女权意识跨越时代的萧大当家,唯一能确定的是,萧毅是真的准备把他“好好养着”。

指不定哪天心情好了,就可以“宰了吃了”。

他不确定萧毅是不是真的对他另眼相看,可以肯定的是,被掳来的人肯定不止他和许捷二人,而这些人的生死都很难说。

箫狗儿完成了任务,也不打算久留,把吴议挪到床上,盖上被子,检查完所有的绳索和门锁,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等一切都寂静下来,吴议手脚麻木地在床上挺着,连眼睛也合不上。

狭窄的小房间密不通风,阴暗的时间里失去了日出日落,对于已经习惯了以更漏计时的吴议而言,估算出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变成一件难事。

周遭越是沉静如水,思绪就越清晰,根本睡不着觉。

哒……哒……

墙边隐隐传来一阵敲击的声音。

很快又湮没于悄然无息的黑暗中。

正当他怀疑自己是梦是醒的时候,那颇有节奏的敲击声就又出现了,只不过这次仿佛离他更近了。

吴议心里一动,挪动了下自己僵硬的脚趾头,往墙上用力踹了一下。

低低的砰的一声过后,那边也像得到回应似的,用力地敲了一下。

隔壁有人!

第93章 恶毒之花

虽然他和许捷被分开关押, 但其余被萧家军掳来的人一定也四散地被关在这里,指不定旁边的就是个和他同悲共惨的倒霉蛋。

他勉强翻转过自己的身体,想要把耳朵贴到墙壁上, 一个不小心, 没法掌握平衡地整张脸撞到墙上,牙齿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嘴唇上深深磕了道口子。

“嘶……”吴议极为克制地低低呻吟了一声。

耳边却意外地传来模模糊糊的人声:“小兄弟,你没事吧!”

吴议意识到, 着整座楼都是木头搭建的,隔音效果非常差, 只要他耳朵贴着墙, 和隔壁的人对话并不成问题。

“我没事,敢问您是……?”

“我是渝州医科官学的博士,李博亭。不知小兄弟又是哪一位?”

“学生是是新赴任渝州官学的医助教吴议。”他抑制住心头的狂喜, 低声道,“不知博士为何会被关押到这个地方?”

两个人凑在墙的两头, 大致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情况。

原来萧月仙不过老来体衰, 李博士开了些延年益寿的方子就罢。

“跟我送饭的小孩儿说, 过不了几天就把我放回去。”李博亭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抖,“我数着更漏, 已经不下十天了。”

吴议倒抽了一口冷气。

言下之意, 只怕放人是假,灭迹是真。

“我这些天, 除了如厕洗澡, 全都给捆着。我也尝试过在洗澡的时候偷跑, 结果还没跑出门,就被抓回来,倒也没打我,又给捆回来了。下回洗浴的时候就时刻有人盯着,根本没有机会。”

“您可知道,为什么萧毅非要把您留在这里?”

“萧毅此人喜怒无常,暴虐不仁,自然是等着杀我灭口了!”李博亭沙哑的声音如一根堪堪要断的弦,摁在上面的怒意弹出铮铮一响,“只恨此身已老,否则也要和她拼个头破血流!”

萧毅的喜怒无常,吴议已经领教过了,暴虐不仁倒还真没发觉,毕竟能给囚犯好吃好喝供着,怎么看也不像个动不动就拔刀子杀人的暴君。

他说的很少,听得更多。

脑海里浮现出萧毅那张秀丽端庄的眉眼和大煞风景的可怖伤疤,以及那轻轻扫过、漫不经心的眼神。

总觉得事情还有异端。

正当两人合计的时候,箫狗儿已经又端着饭碗过来了。

吴议自己竟也没发觉自己已经一夜未眠,,酸涩的眼底有一片淡淡的青色,如洁白一张纸上不经意间抹上一笔淡墨。

箫狗儿眼尖地发现了这点痕迹,像是瞧出了什么蛛丝马迹,语带宽慰地给他喂饭:“小姑爷,你放心好了,咱们大当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供出麻醉散的方子,到时候有吃香的喝辣的,决计少不了你一个!”

——咚。

隔壁传来肉体撞击地面的低沉声音,吴议心底蓦地一紧。

箫狗儿却见惯不怪地眼皮也不抬,故意放大了声音:“小姑爷,你别管隔壁那个针尖心眼的老太爷,要听就让他听好了,反正咱们大当家的,瞧不上他。”

最后四个字咬得格外重,仿佛李博亭博士被关在这里都是浪费了他们宝贵的粮食。

——砰。

隔壁又是闷闷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中了墙面。

吴议竟觉得有些失笑,看来李博亭是给这只牙尖嘴利的狗儿气得不轻。

箫狗儿也得意洋洋地笑起来,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偷香油的老鼠崽子,也敢跟你狗爷鬼鬼祟祟,下回不仅骂你,还要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