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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178)

他们根本不拿别人当人看!

冯霁雯听着他说到‘侮辱’二字,目光不由往和琳身上望去。

和珅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另一重不对之处,忙地看向和琳——

和琳已被刘全扶着在一张凳子上坐下,他看起来受伤不轻,侧对着冯霁雯与和珅的脸上多处有着血迹,抿起的嘴角青紫着。

这都还只是明面上看得到的伤处。

然而更令人火冒三丈的是,他背后那根凌乱无比,挂满了茶水茶叶的发辫,竟生生短了半截之多——

“二爷,您的辫子怎么了!”刘全也才迟迟发现不对。忙地小跑着转到和琳背后察看,这一看,顿时脸都气绿了:“这、这是给烧没了!?”

“是他们拿蜡烛点着的!多亏了小少爷拿茶水给及时浇灭了!”小野子怒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根本就是在折辱人。

和珅薄唇微微抿起。

他尚且来不及开口说话。便听得身侧的冯霁雯怒气难当地向那二十余名护院吩咐道:“把二楼给我围住了,谁也别想走——除了女子之外,每人先赏他个十几二十巴掌来尝尝疼是不疼!”

耳光只有扇在自己脸上,才知道痛不痛。

这些人就是欠收拾惯了!

此言一出,汪黎隽等人无不愤然地瞪大了眼睛。

要打他们巴掌?

笑话。他们家世虽然比不得英廉府,但也绝没有在外头被人当众扇耳光的道理!

况且还是个区区妇道人家,她哪里来的资格敢吩咐下人这么折辱他们?

“冯霁雯,你不要目中无人!”汪黎隽高声怒道:“今日之事本就是你庶弟有错在先,你若再生事非,我看你该如何收场!”

话虽还是硬气的,但言语间已透露出了畏惧来。

望着那二十来名身材高大,手里持着棍棒的护院,试问谁能不怕?

那些公子哥们也纷纷嚷嚷出声。

“我看谁敢碰我!”

“麻溜儿放我们离开!”

“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你——”

冯霁雯冷笑了一声,道:“我还真不知道令尊是谁。可只怕你回家时,令尊也认不得你是谁了——小茶,给我看紧了,若有反抗者,你帮着加倍打回去,打的他们不敢反抗为止!”

这下就连小野子都愕然瞪大了眼睛。

这可真够狠的!

这位小茶姐姐的力气,他是亲身经历见识过的,真被她扇上几巴掌,那脸还能看么?

小茶早将袖子撸起,眼下听得太太交待给自己的任务。两眼放光地重重点下头来,应了声:“奴婢谨记!”

冯霁雯这话虽听着怪吓人的,但却不可能真的就没人敢反抗。

并且反抗者还不在少数。

汪黎隽被扇下第一记耳光时就黑了脸踹了护院一脚。

他娘的,还真敢扇!

他长这么大。除了他老子汪士英外,还没人敢打他的脸!

这些人算什么东西!

“啪!”

小茶上前二话不说就是一耳刮子甩在了他脸上,直让汪黎隽向后踉跄了三四步,撞到了桌沿边。

她看不顺眼汪黎隽很久了,眼下得了机会,自是牟足了劲儿。

汪黎隽只觉得眼冒金星。耳中轰鸣。

同小茶这记耳光相比,方才那护院的力气简直就跟挠痒痒无异!

汪黎隽眼下纵是想反抗,却也没了力气。

纵然还有力气,却也不见得还有那个胆量。

而接连几个人挨了小茶的耳刮子之后呈现出站不稳脚,说不清话,以及口角流血的症状之后,再也没人敢试图反抗了……

一时间几乎都是闭眼认命,乖乖地任由着那群五大三粗的护院们一巴掌又一巴掌地甩在脸上。

还不忘在心底告诫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个别没出息的,甚至还鬼哭狼嚎地求起了饶。

整座茶楼上下一时都被响亮的耳光声和呼痛声充斥着。

在茶楼前经过的百姓还当是茶楼里说书先生说到精彩处,看客们忍俊不禁的抚掌声……

只是这大晚上的,也不是吃茶的时候,说的什么书呀?

先前围观的人却已不敢发出任何议论的声音来。

其中有年纪大的自问活了大半辈子,还未曾见过这等官宦子弟们被人围堵起来,遭下人们集体扇耳光的情景——这简直就是、就是一桩奇闻!

听无人敢再出言辱骂反抗,冯霁雯内心的怒气总算消散了一二。

和琳在刘全的搀扶之下来到了兄嫂面前。

“大哥,大嫂……咱们回去吧。”他低着头说道。

和珅伸出一只手落在了他微微颤抖着的肩膀上,幽深的眸中神色莫测。

“刘全,先带希斋去医馆。”他最终未对和琳说什么,只向刘全吩咐道:“还有冯小公子。让大夫好好地看一看。”

刘全依言应下,冯舒志却不安地扯了扯冯霁雯的衣袖。

“茶楼对面就有个医馆,你先和小野子让大夫看一看伤,我待会儿办完了事情。就过去找你。”冯霁雯口气温和地说道。

冯舒志这才放心地随刘全去了。

冯霁雯另又吩咐了几名护院陪同照看。

“除了汪公子,诸位想回家的,大可回去了。”冯霁雯望着个个脸颊烧红,狼狈不堪的年轻公子们说道。

帮凶和元凶,是要区别对待的。

听得冯霁雯肯放他们离开。这群人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汪黎隽,几乎是片刻不敢再多留,怀揣着满腔不敢表露出的羞辱感速速逃离了此处。

汪黎隽被几名神色张皇的随从们搀扶着站在那里,一时显得孤零零的。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艰难,他已不敢再说什么难听的挑衅之言来激怒冯霁雯。

只因脸颊受伤而口齿不清地说道:“今日在这茶楼之中,本就是你庶弟先动的手,纵是闹到官府,你们也不占理,冯霁雯……我劝你不要做的太过!给自己留条退路!”

“纵然是舒志先动的手又如何?”冯霁雯冷笑了一声,道:“闹到官府?好啊。回头我便让人报官,我看到时官府是向着你,还是向着舒志。”

向着谁?

一个是七品灵台郎的儿子,另一个是堂堂英廉府的独苗儿,本就是件模棱两可,双方都有过错的斗殴事情,纵然她祖父不出面儿,官府会向着谁多一点,也用不着去多想。

“你……”汪黎隽气得一阵发抖。

这简直是堂而皇之地仗势欺人!

冯霁雯半句不愿同他多说。

在对待人渣时,能用身份来压住他们。她已懒得去讲道理。

因为同这种人讲道理不仅没用,还很累。

讲理这种事情,不是一方的事情,而是相互的。

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和珅看着她。忽觉在冯霁雯身上发现了一处与自己十分相似的特点。

同什么人说什么话。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鼓励的优点。

可贵在用着顺手儿,称心。

他们夫妻俩是觉得这个解决事情的法子称心又顺手了,可汪黎隽却被气了个半死。

还是那句话,耳光只有扇在自己脸上才知道痛不痛。

平日里自己仗势欺人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当被人仗势欺负了,才知道有多憋屈愤怒。却偏生无力反抗。

这却还不算完——

“你是这茶楼的掌柜吗?”冯霁雯看向一侧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

她自上楼时,便见他在一旁劝说了。

男人忙不迭地点头。

他对冯霁雯是有印象的——那回便是她浇了傅恒府的福三爷一脑袋茶水……

这回又让人扇了一群公子哥儿们耳帖子。

这份‘胆略’,就是把京城翻个底儿朝天,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今日给你添麻烦了。”冯霁雯道:“待会儿我让人把这二楼上的东西给砸了,回头你记着去汪府上找汪大人照价双倍赔偿——”